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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甜院(3)

作者: 樱桃煎 阅读记录

既无风度,他便徒手掰开了石榴,犬牙差互不过如此,一两粒石榴落在地上,其余完好留在榴房内。

他将略大的一半交给她:“多谢你的石榴。”

“我不要,这整个都是你的。”说完她仰头打量几眼,确认下对方比她高出许多,唇畔携着两朵梨涡问他:“你叫什么?”

“唔……景深。”他不自在地往后退几步,将余下半个石榴搁在桌上,红石榴轻微摆了摆。

井深?真奇怪的名儿。夏意转转眼,依旧笑悠悠:“是哪个井?哪个深?”

“景致的景,幽深的深。”景致幽深之意,答完话他睨她一眼,才想起当回问她似的,“你呢?”

“夏意,夏日的夏,惬意的意。”

夏日惬意,他点点头表示省得了,如是来屋子一时静默下来,夏意看着他手上半个石榴还未剥,料定他这是害羞了,便留了句话出门去。

身后握着半个石榴的景深僵站半晌才慢吞吞的坐下剥石榴,且用那点可怜巴巴的清甜汁水充饥。

***

院前夏先生细心解了阿宝的疑问,见阿宝笑嘻嘻跑回临院去才回头,转身时候只见他家姑娘往庖房去的身影,也跟进厨房去。

独自将女儿拉扯大的男人,自然入得了庖厨。

父女二人在日落前做好几碗素面,秋日乡间、石桌共食,才将行李拾掇好一半的景深端着大碗面大快朵颐,有如大口吃着鱼肉,夏家父女俩看得欣慰。

作为席间唯一的大人,夏先生泰然为两人介绍,却不知他家姑娘比他热情早与人通了名姓。

夏意不会儿问:“爹爹,景深会去学堂里念书么?”

景深自来是怕念书的,这时候听夏意问却不紧着,虽他父王恨不得他时时念书,却也不至被赶来若榴小住时也得去学堂罢?

果真夏先生没说定要去的话,只睇他眼答他家姑娘的话:“全看他念与不念,若是几时想念书了,来便是。”

既不用去,何苦自寻不快,景深抱着碗连面汤都喝净,再无开始乡下饭菜不如意的担忧。

饭毕天色愈暗,新凉入院,虫声入耳。

石凳上闲坐的景深听着小厨里碗箸相撞发出的声音,如坐针毡。

往常陪皇奶奶看戏时总听她讲些往事,说的多是她进宫前的事儿,翻来覆去地讲,于是她家中平白添了个只吃饭不做事的人的事儿他听过许多回了。

眼下比对来,他可不就是那个“只吃饭不做事儿的”?他还记得皇奶奶说起那人时有多恼……

想着莫名不安起来,干脆踱步去小厨房外,门帘挂在两侧,能看见里头的小姑娘正借着油灯光亮刷碗,见来了人偏过头问他:“怎么了?”

他发现先生原来不在厨屋里了,有些磕绊地问:“我——有什么须得我做的么? ”

夏意垂着尚且湿哒哒的手,看眼他又张望一圈儿庖房,然后笑弯了眼,取葫芦瓢舀清水将三只面碗儿冲净撂在一起,指指墙上凹下去的一个藏碗格道:“你长得高,能帮我搁碗么?”

他应上声才迈进这小方天地来,抱着三只碗轻易搁进小格里,留心到脚下一个四角八叉凳,猜出是她平时踩脚用的愈觉得小姑娘不易了。

不过才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竟要做烧饭洗碗的事。

昏暗的小厨房里油灯孜孜烧着,夏意看景深站着不动也一动不动,直到景深清咳了声才借着微光看他。

“往后若须得我帮你,只说便是。”他端着副长辈口吻与她道,心忖好歹住在她家里,哪怕只住几日,能帮她的便帮帮罢。

哪知夏意听后也笑,豪言壮语:“你也是啊,莫害羞提。”

景深:“……”

睿王府只他一个世子,家中没有姊妹,除了宫里几位备受宠爱的公主,景深再没和什么姑娘说过话了。

如今住进夏家,蓦地与一个小姑娘同处一院,总不自在,也有些接不住她话似的,是以他只点头,尔后溜出庖房回了西屋,夜便也深了……

一盏灯也没的屋里只靠朦胧月色有了点光亮,景深躺下时仍一筹莫展,总觉着这日格外的长。

秋夜风吹得门不时哐当响下,不会儿屋后又有奇怪的叫声传来,像是狼的嚎叫声,虽他压根不知狼怎么叫,但听说乡下是有狼的。唔……若真是狼,这小破门当自己开了“引狼入室”罢?

眼瞪得泛酸了也不敢阖上,盘算着明日朝夏先生要张罗帐罢,床架上空荡荡总觉吓人。

像是秋风窜进了脑子里,始终清醒着,直至远远传来鸡鸣声时少年才不自知地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那么天亮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自我介绍原本想这样的——

“我叫景深,景致的景,深意的深。”

“我叫夏意,夏日的夏,深意的意 ”

↑ emmm是不是蛮有深意的?

————————————

Q:文末出现“引狼入室”一词,请问该成语中“狼”指的是?

A:班主任安排的和他女儿做同桌的男同学。

Q: QAQ(夏老师同款表情)

A:(学霸式推眼镜.jpg)

第3章 安石榴

南飞鸿雁途径若榴,山丘上的石榴树各自坠着仅剩的十余颗果实,浅红映绿,便连鸿雁也在上头多盘旋几圈,多叫几声。

日上三竿,小院里坐着的夏意总算将最后一针收好,将针线篮子丢去石桌上,撑个懒腰又跑去夏先生屋里抱了身衣裳出来。

才一出来便听西屋有人叫了几声石榴,差点没吓得绊了,而后抬眼看看日头。

这小哥哥莫不是睡得糊涂了,想吃石榴单这么叫就叫的去床边么?转念又想,他昨日来时好似赶了许久的路,大致是迢迢而来路上累着了今日才睡到这时辰的罢?

唉,也不知他家中出了什么事……

想着回去石榴树底下,将夏先生衣裳搭在针线篮子上后便围着石榴树打转儿。

末了将靠在篱墙上的长竹竿取来,踩去条凳上打一颗生得较高的石榴,几番尝试石榴才随着枝叶离了枝头,砸在地上夹缝里长着杂草上,滚开几步远。

她跳下条凳捡石榴,见了落下的尚且精神的绿叶,苦了脸。

院里的榴树是夏先生与夫人初来若榴时凭一条石榴枝条养成的,夏意自是晓得晓得先生如何珍视它的,二来她虽没亲自种它,却是跟着石榴树一起长大的。而今她还这般莽撞地打石榴祸及了石榴树,可不是罪过么?

她太息声,蹲身将树上落下的枝叶薅在一起埋在树根脚下,喃喃许诺:“放心罢,以后再不打你了。”

论打石榴,还是爹爹打得好些……

“咳——”景深的声音从身后不远位置传来。

夏意顾盼,寒暄来:“你醒了呀?”

“嗯,可吓着你了?”他拾掇好自己出门时便见她背对他蹲在树下好似嘀咕着什么,走近时又怕惊吓到她,便先咳了声。

“没。”夏意多瞄了他两眼,看他还是略有些局促,便拿出活似长辈的和蔼来,“方才听你在屋里叫石榴,这个给你。”

一颗带着些褐斑的红石榴躺在她手上,景深瞢了片刻才觉察过来……无疑她将十六听成石榴了。

“此十六非——”他想着解释一句,却教小姑娘的一声“哎哟”打断来,然后就见她溜去了井亭底下汲水。

原是递石榴时发现方才埋叶子薅土将手弄得脏兮兮的。

井亭下她吃力转辘轳,随后跟来的景深登时觉醒了男子气概:“我来罢。”

她只手拿着石榴,转辘辘时使不上力,这会儿既有人要帮她,怎有不应的理,于是干脆松了辘轳,听木桶在井底跟水重重撞出哗声。

爱弯弓狩猎的少年气力大上很多,轻易拎了满满一桶水上来,嘴角不由翘了翘。

却听捧着石榴的小姑娘道:“你打得太满了,倒些回去!”

“……”景深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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