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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甜院(16)

作者: 樱桃煎 阅读记录

景深将鱼丢进他们在岸边刨的水坑里,溅起水花来,笑道:“我在家时,池子里的鱼相中哪条就能钓着哪条。”

说着又叉起两条肥鱼来,心头有些懊恼,深秋本是垂钓的好时节,他此前竟没想到这儿,也不知先生家有钓竿无?

他叉了四条鱼,末了只说要一条就够,阿全先是怔愣,尔后乐陶陶跑去折了根老柳条串了条鱼交给他手上。三人也因各得了条鱼决计不与他计较前嫌。

回去路上,景深脚步轻快许多,还欢喜吹着口哨,他也算是给先生家加餐饭了罢?

进院时夏意正坐在院里翘首等着他,脚尖不住地点着地,见得他人时一蹬腿起来:“你回来了!”

“嗯。”他朝她举了举手上的鱼,“我叉的鱼。”

夏意看他眸子亮亮的,一副要人夸赞的模样,当即毫不吝啬地夸了几句。

景深听着总觉得怪,可又说不出个究竟来,才把奄奄一息的鱼儿丢进桶里时就听小姑娘叫他,原是小绣帕绣好了来。

她将这些日子绣好的三方帕子比对过挑了张中意的让景深瞧,景深觉得好看,打叠起巧语将她夸成那人间难得的好,她虽不信却也笑得合不拢嘴,等飘飘然够了才问他:“你怎会懂女工的?”总不会是信口拈来的罢?

景深坐下,戳了戳石桌上的软柿子:“我娘是姑苏人士,生前最擅女红的,这才晓得些。”说完顺着胳膊看至袖摆内侧,只有圈镶边花纹。

若换作是他十岁前的衣裳,袖口上都会有朵小梅花的,那是娘亲亲自绣的,他与父王的衣裳上都有。可惜他那时候的衣裳是再穿不得了,倒是他父王,如今都还穿着五六年前的旧衣裳,还有小梅花在袖口……

夏意此前只听他提起过他爹爹,这时听了“生前”二字,便晓得他娘也去了,看他忽变得垂丧,细声叫他。

他偏头看她,小姑娘弯月似的眉毛下像是星星在闪。

“你娘一定很厉害罢?”

“嗯。”他点头,也问她,“那你娘呢?她厉害么?”

也不知像先生这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夏意撑在石桌上,双手托着下颌:“我娘去时我才三岁,我什么也不记得……不过她一定是天下最聪明的人。”

他笑笑,学她撑在桌上:“比先生还要聪明么?”

“嗯,爹爹排第二个。”她颇为骄傲地细数起来,“爹爹说我娘她琴棋书画样样皆好,模样生得就像下凡的仙子,她还给我留了册自己作的画册儿呢。”

她愈说愈眉飞色舞,他忍不住也挑起眉来,升了好奇问她:“什么样的画册儿?”

夏意抚着下巴沉吟,后扬着脑袋回他:“一本凡是我想晓得的事,上头都有的画册儿……不能与你说了,我缝香囊去。”

“天便黑了,作何还费眼睛?”

“还早着呢。”

树影移院,景深看着她背影,撑在石桌上听鸟喈声……

***

窗格上最后一缕光教屋檐吞去,夏意丢下香囊伸展胳膊时就听院中景深的声音在问:“先生,这是什么?”

探头看出去时正好教景深挡住,便推开小几下榻出屋去。

院里先生将解下背篓顿在地上,夏意就跑来景深边上看,一背篓都是带着芒刺的果苞。

“去岁不是嚷着要栗子吗?秋日和你易伯伯说过一次,与他买了百来颗来,午后阿寔与我说栗子全摘了这才去取。”

“爹爹真好。”夏意雀跃,蹲下身去推那背篓,毛剌剌的栗子登时便骨碌碌滚了一地。

“你二人踩着玩儿罢。”夏先生说着就进厨屋里去。

外头两人皆新鲜得很,各踩上颗栗子,双脚对准苞裂的地方一用力锃亮的栗子便蹦了出来,玩得不亦乐乎时夏先生忽又从厨里出来,问墙角那鱼从哪儿来。

景深这才想起适才的鱼来,不舍地丢下毛栗子答他:“是去河边转悠时找人借鱼叉叉来的。”

先生瞧着很是高兴,便将景深人召去跟前,说是杀鱼还需一个人手。景深挑起一边眉毛,回头看眼院里仍兴致勃勃踩栗子的人才转回视线,“喔”一声后随先生进去。

先帮先生磨刀,而后看先生拿刀背敲晕鱼、刮去鱼鳞再开肠破肚,再之后将鱼鳞肠肚别去一旁教他丢掉……

景深看着那肠肠肚肚,眉心登时汇成了小川,忽然之间便教这位表面看着温润的夏先生弄得头大,还有些不太想吃鱼了……

不过这是做鱼前所想,待他丢了脏物回来时,鱼已丢进油锅里灼过,添了秋油、醋、酒成了道醋搂鱼,这才又改回想吃鱼的想法。

先生厨艺着实好的,山家清供他从来做得有滋有味,只偶尔的白粥不如意。

锅里又丢了一把薤菜进去,水遇热油发出嗞啦声,盖过了院内夏意说话的声音,二人都没听清楚时又听见另道声音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又透露了几个消息诶,大噶智慧的双眼看透了么?(捂脸

o(*////▽////*)o我每次写这两只是都一脸亲妈笑,他们好像小傻子,忍不住小剧场一下。

小小意&小小深:(跑圈圈然后停下来)麻麻,我们是你的什么啊?

樱桃(亲妈笑&摸脑袋):你们是妈的智障啊。

第14章 秋风清

“爹说一早便给先生备了篮鸡子,不过方才只顾着栗子给忘了它,教我送来。”

易寔话才说完,先生和景深就到庖房门前站着了,一个手上举着锅铲,一个拿了双木筷儿。

院里易寔提着篮子朝先生作揖,接着方才的话说道:“还有一碗儿才将炒好的花生,奶奶听我要来,专程教我带来。”

至于带给谁的,先生不吃,自是给夏意的了。

景深听到这儿转了转手上的筷儿,转身回厨屋里,顺带与先生道:“先生,锅里菜好似快糊了。”

夏先生这才回屋,易寔后脚便跟进来,熟门熟路地将一篮鸡子拣去存鸡蛋的角落。

重新翻炒起小菜的先生问:“可吃过了?”

“嗯,先生才走一会儿便吃上飨饭了,吃完了才来。”

“来得正巧,刚好将背篓也带回家去。”

才一进来的夏意便听了这话,坏笑着跑来:“爹爹不是说自己的事当自己做么?怎么背后又使唤易寔?”

被拆台的夏先生面不改色,佯做没听见顾自炒着菜。

反是易寔与她解释,交谈间隙景深端着醋搂鱼绕过二人往小堂屋去,鱼香牵引着夏意偏头问:“饭好了么?”

“不省得。”

夏意只好自己去小锅前头瞅两眼,见熟了便舀饭,还问易寔:“不然你再吃些?”

“吃过再吃却无道理。”说罢与盛菜的夏先生说稍后还有学问想请教,这会儿便先到院里坐着看会儿书。

读书人便是读书人,身上随处都能藏本书,不过夏意还是叮嘱他:“天色都这般暗了,何须费眼睛?”

“说得是。”易寔又将书收回去,坐去院里时夏意才抱着几只饭碗儿去堂屋。

景深已久候多时,还未开吃便先夸赞几句先生的厨艺,后才细致又安静地挑鱼刺、吃鱼、用汤。

良久,花生米吃累的人牛饮一杯热糖水,欢快地踢了踢腿,正好踢到了方桌儿对面坐着的景深。

“啊——”她短促地叫一声,睁大眼。

景深皱着眉头问她:“你叫什么?”

夏意觉得他有些凶,诚声道了不是,又听他哼哼:“不过吃个花生,没见过开心成你这样的。”

夏意先浅吟吟地笑了下,后才觉察过来这碟花生米景深也是一粒也未吃的,问他:“你也不爱吃花生么?”

景深挑鱼刺的手顿了顿,尔后笃定点头。

她皱皱鼻子,继而再吃那花生时也觉没劲来。难道天底下,只她一人爱吃花生么?

夜幕垂垂,若榴小山头月亮早在天还亮着时就出来了,接近十五,已有些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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