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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鸩(2)+番外

听那姑娘已见过薛晋,薛升面色已沉,转念一想那姑娘还是少女妆容,应当不是南山酒翁的家眷。莫非她是酒翁的近侍?用那样美貌的姑娘来做婢女,酒翁倒是好福气。

都同酒翁共住一屋,也非清白之身。无怪乎方才眼神不躲不避,没有姑娘家的娇羞姿态。

想罢,他轻轻一笑,又道,“那姑娘叫什么?”

小二想了想,答道,“阿古。”

☆、第2章 阿古

第二章阿古

华灯初上,夜色阑珊。月光灯火满洒京师,如入画卷。

皇城主干道直抵皇宫,中轴延伸两千丈,两旁店肆林立,茶坊酒楼,脚店药铺,卖的有好茶好酒绫罗绸缎,小至竹头木屑,大至奇珍异宝,繁而不乱。

在璀璨灯盏下,人更如玉精美。

薛升一路寻来,只见那叫阿古的姑娘立身一家酒楼前,抬头瞧着那牌匾上的大字。他也瞧了去,门匾上当歌酒楼四个行书大字自然起截,笔笔俱见功力,写得着实好。而看的人,更是明艳美丽。

他倒是明白为什么南山酒翁会寻这样一个年轻姑娘做婢女了,甘醴由美人在旁斟酌,酒也更美三分吧。

“阿古姑娘。”

人声嘈杂,阿古还是听见了有人在喊自己。她偏身看去,一双明眸含水,稍显冷清。见个高大年轻人往自己走来,她顿身等候。

人多拥挤,薛升不得不走近些,作揖说道,“在下薛升,是永安侯第六子,见过阿古姑娘。”

阿古微微一笑,“原来是永安侯家的公子。”

一笑莞尔,更是美艳。薛升看得有些呆了,只是声音说不上柔媚,若是嗓音如莺,那定更无瑕,他回了神笑问,“姑娘知道?”

“我认识你三哥。”阿古顿了顿又道,“也说不上认识,只是见过几回。”

薛升这回确定薛晋来见的人果真是南山酒翁,可不能让那病秧子捷足先登了,“也不知我三哥是什么好福气,竟能认得姑娘……还有你家先生。”

阿古蹙眉看他,“我家先生?”

薛升见她跟自己装傻,也不戳破,稍稍俯身,低声,“在下诚心来求南山酒翁为我薛家酿制美酒,香车宝马,珠宝香料,只要开口,都应了酒翁。”

温热语气就扑在耳边,阿古身形未动,待他离去,她抬头笑道,“若是为薛家酿酒,薛六爷那就不必操心了,自有薛三爷会打理。”

薛升怕的就是这个,忙说道,“三哥是三哥,我是我,况且姑娘可知……他和我虽都是嫡出,但同父异母。我父亲敬重我母亲,而此次前来请酒翁入府酿酒,也是母亲授意。无论是钱财亦或名望,我们定会比三哥酬谢更多。”

阿古一双眸眼已染慧黠,笑了笑道,“我明白了,虽然还未答应薛三爷,可既然是他请我出山的,我又怎好到了京师再推拒。推拒不说,还改投薛六爷这,未免太不仗义。若是让人知道,也要不齿。”

“姑娘这就多虑了……”薛升猛地一顿,揣摩方才那句,愕然,“姑、姑娘就是南山酒翁?”

阿古笑意渐深,皓齿轻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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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侯侯府,也同样是灯笼高挂,廊道外灯影摇曳,屋里点了大蜡烛,里外明亮。可坐在屋内的母子两人,心里并不明朗。

事出意外,那南山酒翁不是个糟老头子,却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性子还那样寡淡。

本来想好的以财请之、以色丨诱之通通都不行了,一个有手艺又好看性子又颇冷的姑娘缺什么?那根本什么都不缺吧。

洪氏拧眉问道,“你说那姑娘不过十八丨九岁,可南山酒翁已成名七八年,怎会是她?许是弄错了?”

薛升皱眉,“我倒是希望弄错了,可酒翁身旁的酒童娘也听过吧,那酒童从三四年前开始就有人见过,造假不了。听小二说,同行的就只有他们两人,不曾见过什么五旬老者。酒童也是喊她‘姐姐’的,哪里能错。若是招摇撞骗,她也不会跑到京城来行骗。随手一拎便是个能置她于死地的人物,她哪里像是个傻子。”

母子顿觉心头堵得慌。

洪氏冷笑,“我说你三哥无权无势,怎么请得动南山酒翁。怕她是欢喜你三哥了,那张脸,倒是姑娘家喜欢的。否则我实在想不通那薛晋有什么本事。”

薛升也是想不通,没理由别人都请不动,偏薛晋能请吧。

洪氏揣摩稍许,说道,“儿子……倒不如再试试当初对宋锦云的法子……”

话还没说完,薛升脸色一变,“娘,你提那三年前就死了的人做什么!”

洪氏没想到他如此介怀,摆手说道,“不说不说。”

薛升怕她再提,又道,“往后再不许提她,会招邪的。”

洪氏忙点头,“好好,不提不提。”她想到宋锦云死时的模样,也禁不住打了个冷噤,好似真的招邪了,果真不能提。

气氛一时沉寂,许久薛升才道,“只要是个人,总会有法子打开关卡。”

他就不信世上还有无欲无求的人,哪怕是个仙子,也有弱点。

万丰酒楼的荣掌柜也同样这样觉得。

所以他备了一桌好酒好菜,让小二请了那地字号房的客人入席。虽然没瞧见南山酒翁,但看见了他身边的婢女和酒童,仍觉这事可成。打动了左膀右臂,还怕见不着主子么。

阿古看了一眼满席酒肉,没有动筷,已闻四溢香味。酒童金书今年八岁,正是爱玩爱吃的年纪,又是用晚饭的时辰,腹中饥饿,瞧着满桌好菜已想起筷,“阿古姐姐,菜要冷了。”

荣掌柜起身斟酒,笑道,“是啊,快吃吧,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阿古仍未动筷,看着他说道,“掌柜为何宴请我们姐弟?”

荣掌柜笑道,“在下是个生意人,平时说话也不喜欢拐弯抹角,就直说了。在下喜酿美酒,只是苦于无良师。听闻南山酒翁亲临我舍,因此想向酒翁讨教一二,还请姑娘和小公子牵线搭桥,荣某感激不尽。”

金书眨眨眼,“什么南山酒翁,我们不知。”

“荣某自有法子知道,小公子也不必遮掩。”

金书还要再说些什么,阿古已道,“你要我们帮你,那酬劳是什么?”

荣掌柜见她问这话,心里不由得意,笑道,“姑娘只管提。”

阿古一双明眸微转,在屋内环视一圈,缓声,“这酒楼倒不错……”

荣掌柜脸色一变,“酒楼是在下赚钱的东西,实在是给不得。”

阿古笑了笑,略带讥讽,“荣掌柜是生意人,钱财给不了,那荣掌柜也没什么可以给的了。既然没东西可给,那酒翁为什么要帮你?”

荣掌柜语塞。

这是不给酒楼就不替他疏通?可疏通了也未必能得真传,他怎么舍得冒这险。

阿古已起身离开,金书也放下筷子,跟着她出门。回到屋里,阿古捂住心口,跌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金书忙去药箱取了药丸来,拿了茶水给她服下,“阿古姐姐,你的病进京后就老犯。”

是啊,进了京城,每日都将药当饭吃。想着,艳绝的脸上已有讥讽。她拍拍他的手,“回去睡吧,我没事。”

金书叹了口气,阿古听见笑了笑,“才多大的人,像个小老头似的。”

“谁叫阿古姐姐总让人操心。”金书又叹,见她脸色恢复,这才回自己的房。

他一走,屋内寂然。

阿古慢慢将手放下,目光冷然。

该死的人不死,该活的人却已长眠地下。

正是雨多春日,方才还被灯火映得明朗的天,此时已被乌云遮蔽,下起淅沥小雨,湿了灯,灭了烛。房屋瓦砾被雨水敲打,嘀嘀错响,像召人入睡的曲子。阿古倚在窗边,往外看去,已是烟雨朦胧,不见三丈外的景致。正沉思入神,又响起叩门声,小二在外头说道,“姑娘,薛三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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