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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春(198)+番外

看在是糕点不热气不寒气的份上,齐褚阳也由着她,“你什么时候开始跟大理寺告假?”

“中秋之后。”柳雁摸摸肚子,“他们一早就说大理寺是查案断案的地方,阴气重,让我早点回来歇着。可我不愿……上头还有几个大人对我颇为不满,一心想抢我的活,我哪里能让他们得逞。”

齐褚阳喜欢她不卑不亢的脾气,“要是有丁点不舒服的地方,记得告诉我,不要强撑。”

“嗯,我有分寸。不会为了保住职位害了孩子。只是无病无痛离开,孩子才几个月大,怎么想怎么不甘心。”柳雁自然紧要这孩子,她一开始知晓有孕也想过可要辞官,后来孩子听话得很,就放下心来,“齐哥哥,这孩子也是疼娘的。”

齐褚阳和她一样自小就没了母亲,听见这话,也有感触。他探身向前,又摸了摸她的肚子,还感觉不到里头的动静,可几个月后,就会有个孩子出生。从婴儿变成牙牙学语的孩子,再变成少年,又如他们一样娶妻亦或出嫁。

代代相传,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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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刚到,方青就遣了媒婆去郭家为柳翰求一门亲事,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大碍,谁想媒婆面带苦色回来,将郭家老爷夫人的话说了一通,听得在一旁的柳笑笑都气恼了,“他们凭什么嫌弃我哥哥。”

在她心里,爹娘和哥哥姐姐弟弟都是顶好顶好的人,没人能比得上的,可如今竟有人说哥哥的不是。

方青示意她不要做声,柳笑笑撇撇嘴,这才安静下来。方青问道,“说姑娘年纪不够,听来就是推脱的词,你仔细说,我不责怪你。”

媒婆这才敢开口,轻声,“那郭夫人说,听闻令郎的生母……出身不好,他母亲是那、那种出身。”

支吾着没说详细,方青也明白了。这也是她一直担心的,郭家虽然没人担任大官,可世代翰林,家风十分清明。从不攀炎附势,对柳家有敬重,却不巴结。其他想将女儿送来结亲的并不少,可她和柳四郎都不想要那样的亲家。更何况柳翰欢喜的是郭姑娘,不是别人。

她摆摆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末了又让嬷嬷去拿赏银给她,媒婆哪里敢接,“事儿没办成,这是坏了规矩的。”

方青淡声,“是,事没办成,自然不会给你这种银子。只是今日去郭家一事,你也不用对别人说。”

媒婆听清楚了,这是拿银子封口呢。那就不接不行了,不过这轻描淡写几句话,可听得她心惊。都说柳四爷是个厉害角,他的夫人看着文弱,却也不是个省事人。也对,能做那种人妻子的,手段又能差到哪里去。唯唯诺诺接了银子,就告辞了。

柳笑笑在旁看着,笑道,“以后笑笑知道怎么封人的嘴了。”

方青瞧着她说道,“不许拿来胡作非为就好。”

以女儿的家世,往后嫁的人家肯定也是大世家,学点内宅的手段是好的。方青倒也想通了,也就不拦着她。而且如今她相信女儿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不会再像往日乖戾难教。

傍晚柳定泽从宫里回来,方青坐在软榻上看他洗手擦拭的空闲,说了媒婆转述的意思。柳定泽听得面色沉沉,坐下身道,“明明当年二哥已将那件事藏的那么好,为何还会有风声流出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倒不意外。”方青放了手里的账本,给他揉手,“四郎可还想跟郭家结亲?我再找个厉害的媒婆吧。”

“郭家两袖清风,一身傲骨,他们介意的话,也估摸不会接受。反倒是缠的紧了,还以为是我们柳家仗势欺人,也给二哥抹黑。”

方青知他说的在理,“可要跟翰翰说?”

“不用。”柳定泽沉思片刻,说道,“明日我亲自去见见郭大人。”他又说道,“你可会觉得我偏心了?”

方青顿了顿,他一提才知道他指什么,笑笑说道,“难不成对自己孩子不好的才是好丈夫么?我倒不觉得。虽然你对他们一直不管不问,但真遇了事,也不会坐视不管。你平日若偏疼他们,说实话……我心里会不好受。可要是他们有事时你也不理会,才让我觉得可怕。四郎,你不必有担忧,不用太顾虑我。”

柳定泽终于放下心来,又道,“等笑笑他们长大了,我也会这样上心。”

方青笑道,“这话不用说。”

有些话不必说,也是知道的。说出来的话没有任何束缚力,真正要遵守的,心底会铭记着。

当晚柳定泽就让人送了拜帖到郭家,那边倒是让人传话,说在酒楼相见。柳定泽更是明白对方不想结这门亲事,所以现今就不想有什么瓜葛了。

翌日一早,柳定泽就和方青到了酒楼,点好酒菜。

郭家夫妇倒也没来迟,比约定的时辰稍微早了些。进了门,寒暄几句,小二就去让厨子炒菜陆续将菜端上来。

郭通比柳定泽还要长几岁,说起话来客客气气,不让人觉得生疏,可也不让人觉得亲近。

有意的客气一开始就让人察觉出来,酒过半巡,柳定泽才道,“郭家素有贤德美名,我儿虽然如今还未去考取功名,可在同窗学子中,也是出了名的乐施好善。郭大人郭夫人因他生母一事将其推拒门外,我这做父亲的,到底心有愧疚。”

郭通微微拧眉,“愧疚?”

“是,愧疚。”柳定泽放下手中筷子,声音沉缓,“我年少时的事想必郭大人也知晓,那时被妓子所骗,生了两个孩子。后来我将孩子接回,也彻底让他们和其生母断绝了关系往来。”

郭夫人问道,“当真断了往来?”

话落,郭通已冷盯她,郭夫人再不敢言。

方青说道,“这点并不假,向别人打听打听也是知道的。”

柳定泽接着说道,“因他们生母的关系,我一直对他们避而不见。可他们两人仍十分上进。而今我想弥补他们,尤其是长子。诚然,他并非一块良木,可也绝非朽木。郭家家风严明,可若是因犬子生母之事被婉拒婚事,无论怎么想,都觉这姻缘可惜。还请郭大人郭夫人再好好斟酌。”

方青很少听丈夫说这么长的话,他说话素来简洁有力,而且因自小家世优异,有些话也不会十分掂量。可这一番话,却着实说的小心,似一字一词都认真思索过了。听得她心有感慨,他当真是很用心在弥补。

郭通默然稍许,才道,“令郎生母一事是个缘故,但更大的缘故……是出自柳大人。”

柳定泽意外道,“郭大人请说。”

“你年轻时跋扈的名声,在下可不少听。”

柳定泽顿了顿,郭通我声调又更淡更冷,“那时因你报复而锒铛入狱的人,不下十个吧?被你事后报复的,也不下二十个吧?有这样的父亲,儿子能好得到哪里去。我们郭家比起柳家来,是小门小户,比不得你们。可我们郭家也是有骨气的人家,怎会低头。”

郭夫人听他说的过分了,急声,“老爷你这是什么话,快停住。”

郭通偏是不停,大声道,“我说的是实话,为何不能说?”

“是实话。”柳定泽接话道,“没错,我恢复心智后,是对那些曾薄待我的人下了狠手。只是我妻子在旁劝阻,终于是幡然醒悟,再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郭通冷笑。

方青一见他笑带轻蔑,气道,“郭大人好生糊涂。”

郭通郭夫人脸色剧变,柳定泽皱眉要拦,方青偏是不停,质问道,“郭大人口口声声说我夫君的种种不是,又自诩郭家是有骨气的人家。那请郭大人扪心自问,从你们进门到现在,我们夫妻可有说过半句威逼利诱的话?古语有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我夫君便是知道自己错了,到如今还在改。郭大人却揪住他多年前的过错不放,敢问郭大人,你儿时可打破过碗?若旁人说你打碎过一只碗,就不要再拿碗吃饭,你心里可舒服,可会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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