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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春(11)+番外

常姨娘傻了眼,她何曾受过那种苦!当即跪下求饶,她的两个孩子柳长远和柳瑶见状,也一同跪下求情,满堂哭腔。

柳雁意在报复常姨娘,并没想过要兄长和姐姐难过,这会见他们如此,倒觉得内疚了。本想添油加醋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祖母已经动怒了,那三天饿罚,肯定免不了。

果然,无论常姨娘如何求情,还是被关进柴房。而李墨荷,也被接了出来。

夜色垂落,院子里隐隐响起虫鸣。

柳雁站在廊道下,脑袋上的大灯笼将她影子打照的很小,没了往日活泼生气。她还在想哥哥姐姐那难过的模样,就好像她知道母亲被关,自己也一样难过时。姐姐还给过她糖吃,带她去玩。

她狠了狠心,怪就怪常姨娘去吧,这件事她没做错。哪怕是重来一次,她也会这么做。不把常姨娘关进去,她的娘亲就出不来。衡量之下,明显是自己的娘更重要,谁让常姨娘使坏了。

这么一想,心里舒服起来。前头木门吱呀一声,伴着满满烛火的香气,迎面走出一个消瘦的年轻女子。

柳雁见了她,方才的愧疚已烟消云散,满满的欢喜,往她怀里扑去,“娘。”

☆、其志可见

第十章以见其志

李墨荷虽然出身小门户,但因为自小懂事,父母从不责打,也没受过身体上的苦,这回跪了那么久,两个膝头都软了。柳雁这一扑来,扑得她往后一退,差点抱着她一起往后摔。还好宁嬷嬷眼疾手快将她托住,这才免了难。

管嬷嬷忙俯身把她拉开,“小祖宗诶,您就不能等会再黏着太太。”

柳雁个头矮,眼睛也没往上看,不知李墨荷脸色青白,十分难受的模样,撇嘴说道,“我同我娘亲近怎么了。嬷嬷,您可不能再对不住我娘了。”

管嬷嬷知道她指的是自己在老太太面前嚼舌的事,只好尴尬笑笑,不好多说。

李墨荷缓了缓神,柳雁已拉住她的手往外走,“走,回房去,祖母再也不会关您了。”

实在没多余的心思深究这句话的意思,李墨荷又疼又累,只想快点躺床上歇着去。

进了屋,婢女见了她,就忙去上水,好给她洗身。

李墨荷坐在床边,柳雁才看清她的脸色,心头咯噔。本来还对哥哥姐姐心有些愧疚,但这一看,怒火中烧,哪里还愧疚得起来。关得好,最好再多关几天!

“娘,日后你要小心常姨娘,不要让她再戳你脊梁骨,这次你被关,都是她在作祟。”

见她神色恹恹,李墨荷已经轻轻捂住她的嘴,“别说那么大声。”隔墙有耳,更何况还是众目睽睽之下。常姨娘既然连她都敢暗算,那对一个小孩,不是更敢动手?虽然她不知道常姨娘使了什么坏。

柳雁挪开她的手,摇头,“就算是大声又如何?”

宁嬷嬷帮腔说道,“姑娘,太太乏了,等会也要洗身,不如你先回房吧,等你母亲好了些,再同您说话。”

柳雁想了想,点头,“好吧,那我走了,娘你好好休息。”

李墨荷不想她瞧见自己膝头的伤,强笑道,“嗯,去吧。”

柳雁未有疑惑,从李墨荷屋里出来时,只觉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在爹爹不在家的时候,她把娘亲保护得很好。只是父亲不在家,总觉家里空落落的。越想心里越闷,回到屋里没多久,也睡下了。

翌日上堂,方青见她心不在焉,拿戒尺轻敲桌面,才见她回神。

“七姑娘今日又不认真念书,你母亲不是已经不去诵经了么?”柳家二太太的事她多少耳闻,但东家的事不是她一个教书先生该参合的,因此说的隐晦。

“出是出来了,但是还是觉得不解气。”柳雁知道先生是好的,也从不多事,正愁无人可说,便得意洋洋将事情全盘说出。

方青听后,诧异非常,这孩子有着大智慧,但行事太过鲁莽,而且乖戾,若不好好引导,他日要惹更大的祸上身,“七姑娘,先生本不该插手你的家事,但在这件事上,你却做得太错了。”

柳雁心高气傲等着先生夸赞,全然没想到竟被她说做错了,满心不服,“我哪里做错了?”

“其一,这是长辈间的事,你无须插手。若你母亲身为二房主母,连个妾侍也压不住,难不成你还要保她一辈子?如今可以,十年后仍行,但你若嫁了呢,难道能带二夫人一块去?”

柳雁愣了愣,方青又说道,“其二,先生教你不可锋芒毕露,不可骄纵气人,不可狭隘做事,你却全都犯了,这也是你最喜欢犯的。”

字字敲进耳内,柳雁傲气的心好像被水洗了一遍,仍不肯自认错误。

“其三……”

她还没说完,柳雁就差点跳了起来,“怎会有这么多?”

方青脸色沉沉,将她押在小小的椅子里,继续定声说道,“常姨娘连你的母亲都敢陷害,更何况是你一个孩子,她的心要是再狠点……估计你就没命了。”

柳雁咬了咬唇,偏头不瞧她,“她敢!”

“好,就算常姨娘不敢,那换做是你的哥哥姐姐知晓你这么对常姨娘,他们又转而欺负你,你要手足相残么?还是坐以待毙?”

“我……”

柳雁被憋的说不出话,小脸已经变成枣红色。她渐渐平复心绪,开始把整件事想了一遍。越想就越觉得真的好像是做错了,漏洞太多,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害了。

方青见她仔细沉思,也没再插话。良久,才见她急躁的眼神散去,又是灵气逼人,认真道,“好像做的确实不够稳妥,嗯,下回我会做得更天衣无缝些。”

方青怔愣片刻,苦笑,“先生的话不是这个意思,你还是孩子,做些孩子做的事才好。”

“为什么?祖母还喜欢吃糖呢,那不是孩童喜欢的玩意么?难不成长辈就不能吃糖了?我也瞧见吏部尚书常陪他的孙儿在沙里玩,这也是孩童才会做的事吧。”

方青叹气,罢了,这拧脾气的小姑娘会听她的就已经不错了。只是啊,她好像教错了?为什么总觉得下回她做事,会做得连她也神不知鬼不觉了。这大概就是随其嗜欲,见其志意,日后如何,雏形已定吧,她微微叹息,“好好,先生说不过你。”

柳雁得胜一局,这才稍稍开心了些。她趴在桌上,瞧着书上的字都觉犯晕,“先生,今日你不授课了可好?”

方青想了想,“那你得把《花经》的第四章背了,时限后日。”那第四章有些晦涩,想要在两天内背下来,对个孩子来说太难。只是这些东西,哪里能难得了京城闻名的神童?故而对她也更严厉些。

柳雁笑了笑,“定会背下来的。”第四章……她已经背完前六章啦,可她偏不说,明日就能玩一整天了。想罢,悠然趴着,就等着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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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过来寻女儿时,还不知道女儿跪了佛堂的事。进门见她脸色不太好,一时也心疼起来,更为那日责骂她无情的事愧疚。坐下好一会,只说着寒暄话,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李墨荷倒没在意那日的事,昨晚问了宁嬷嬷前因后果,宁嬷嬷不知柳雁计谋,只说了自己瞧见的事,李墨荷也没想到柳雁聪明至那地步,会以步摇用计,还真以为常姨娘污蔑柳雁来着。

今日见了母亲过来,也觉高兴,问了她家中的事,末了才小心问道,“宝良他……”

秦氏就盼着她开口问这个了,说道,“那人不告了,宝良如今在家里,已经痛改前非,都会帮你爹做事了。”

李墨荷对那弟弟已经没什么期盼,不要惹事就好,“知道为何不告了么?”

秦氏笑道,“那日你不是遣了位嬷嬷来送银子么,正巧她走时被上门找事的那人看见,被旁人提醒说那是将军府来的,一打听知道我们没在说谎,就灰溜溜走了,翌日还送了钱和礼来,说同我们道歉,自然也不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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