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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窃玉(157)

银杏心下大知不好,可夫人之命,无人能违抗,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领着她的人去的不是刘氏的院子还是前头,等到进去就见到地上跪着的慕容叡。快要下雪的天,刮风都和落刀子似得,慕容叡上身就套着破烂的内袍,上面血迹斑斑。

银杏顿时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上首坐着慕容渊和刘氏,慕容渊面沉如水,他脸上此刻没有半点神情,根本看不出半点喜怒。

银杏膝盖一软就给慕容渊跪下了,慕容渊抬手指了指慕容叡,“你告诉我,你家娘子和这混账到底怎么回事?”

慕容渊叫人把银杏送回去,慕容叡在哪儿跪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了,天寒地冻的,流出来的血都在衣袍上结成了冰渣子。把伤口和伤口附近的布料黏在了一块。

刘氏劝道,“算了,人年轻难免会做错事。他多大?算了。”

得知自己小儿子竟然和长媳搅和在一起,刘氏是惊大于怒,这两人平常在她面前老老实实的,也没见着眉来眼去,怎么就勾搭在一块了?

“算了?”慕容渊冷笑,“你知道甚么,这种事要是被别人知道,有心人往上头一弹劾,拿这个做文章,前途是半点都没有了。”

慕容渊心中之前早有猜测,虽然慕容叡和明姝,明面上淡淡的,看上去似乎只是平常的小叔和长嫂,但在洛阳的时候,还是被他瞧出些端倪。男人看男人的心思,总是很准。可开始猜测只是猜测,一直到长乐公主叫人送了一封信来。

做阿爷的,尤其他还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对儿子报以众望,长乐公主那封言之灼灼的书信,开始他也没有全信。谁知道他只不过是略施小计试探一番,谁知道这死小子竟然还真的上钩了!

慕容渊满心的愤怒,更多的是失望。

次子比长子不管是天赋还是见解都要高出许多,谁知道到头来,竟然给他做出这种混账事!

慕容渊话语说的平静,可是里头的怒火却是怎么盖也盖不住了。

他走过去,一脚踢在他臀上。慕容叡两手被绳子捆在背后,屁股挨了慕容渊重重一脚,整个人扑倒在地,他挣扎着爬起来跪好,一声不吭。

这沉默的模样激怒了慕容渊,“倒是条好汉,可是我问你,现在这事长乐公主已经知道了,要是往上头一告,你要如何?”

慕容家在朝堂之上占据高位的人很少,他在这个三品刺史的位置上,都是小心翼翼,谨慎行事。他倒好,一个毛头小子,刚刚摸到入仕的门边,就给他捅出这么一个大娄子!

“长乐公主……何以为惧?”慕容叡咧开嘴笑笑,他唇上已经皲裂开,露出鲜红的肉,但哪怕成了这个模样,他还是仰首笑道,“长乐公主远离洛阳,除非说胡家谋反,恐怕太后也不会多搭理她。何况我们家和太后并没有任何交恶,太后恐怕不会管。”

话语刚落,慕容渊一巴掌抽在他脸上,那一巴掌慕容渊是用了不少力气的,慕容百年来世代生活在代郡,族中男人个个是骑射的好手。慕容渊也没有例外,哪怕年纪大了,但是底子还在,一巴掌打的慕容叡整个脑袋都往一边去,鼻子里淌血。

刘氏惊呆了,她站起来,拉住慕容渊,“你这是要干甚么!咱们俩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了,打死他就没了!”

“有这么个儿子,我还不如把他打死了呢,省的他到时候给我闯下弥天大祸,我还得给他擦屁股!”

说着,还要去踹,刘氏赶紧拉下,叫人把慕容叡给送到房里去,这天寒地冻的,刚刚又在方面穿着单衣吹了那么久的风,要是处理不及时,回头就算没被慕容渊打死,也要冻死。

慕容渊看慕容叡抬头,脸上哪怕狼狈,却依然没有半点悔过之意,怒火高涨,就要上去给他来上两脚。

刘氏拼命拉住他,“你不是平常最喜欢他么,打死他了,回头我们还要给别人养儿子吗?”

慕容渊这才停下,嗓子眼里喘气。

慕容渊坐在床上,“这混账太让我失望了!”

刘氏见慕容渊不去追着慕容叡打了,这才慢吞吞坐在他身边,“你现在就算是把自己气死了也没用。”

刘氏倒是没有慕容渊这般生气,在洛阳经过少帝那一回,她对新妇的操守几乎完全没有期望。“已经这样了,你把人打死也没用,想想该怎么办吧。”

“这孩子之前在武周那儿长大,也不知道那家是怎么教他的。不过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刘氏坐在一旁唉声叹气的,“朝廷的政令到不了那里,胡作非为,也不是没有由头的。”

叫停鲜卑旧俗,也不过才十多年,像他们家里半路被迫和汉人学的,都学不利索,何况自小就没学过的。

慕容渊怒极而笑,“照着你这么说,他干这种混账事,难道还情有可原了?”

“不然你说呢,”刘氏摊手,“何况五娘长得的确是要比其他女人好的多,陛下都盯着她舍不得放手,更别说二郎了。”

“把她送回去。”慕容渊开口,“就照着原先说好的,赠与她一笔钱财,让她回信都去。”

刘氏咦了声,“若是陛下日后想起她,问咱们要人怎么办?”

她原先打算把人留在家里一段时间,到时候送到宫里了,也算是有一份人情在,要是她在宫里受宠,到时候也好给自家说几句好话。

慕容渊阴沉着脸,“都这样了,还能把她留在家里么?”他看刘氏,“到时候这死小子不肯放手怎么办?”

刘氏沉吟一下,“长公主知道了,会不会他们在秀容就……”

说着刘氏有些纠结,“五娘不会有身吧?”

慕容渊的脸色黑到了极致,不怪刘氏多想,那两人这样,肯定之前是偷吃过了,要不然慕容叡也不会这么恋恋不忘,这么晚还要跑过去。

要是长媳肚子里头已经有了自家的种,赶回娘家,岂不是坏事了?

“要不留下她看看吧?”刘氏斟酌着开口,“若是真的有了,骨血流落在外,总不算个事。”

慕容渊还没能狠心到连自己孙子都能赶出去的地步,夫妻两人在子嗣上艰难,如今膝下只有一子,若明姝真的有孕了,实在是舍不得不要。

“……”慕容渊扶额,过了好半会他道,“叫个大夫给她看看,若是没有,让她快走。”

女子怀孕了至少要等到两个月才能诊出来呢,刘氏刚要开口,慕容渊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日,刘氏就派人到明姝那儿去,给她诊脉。

银杏当夜就回来了,回来之后把见到的事都一股脑的告诉了明姝,明姝知道自己和慕容叡的事已经被公婆知道之后,心狂跳一阵后,渐渐平静下来,唯一担心的,就是慕容叡被打成那样,会不会有事。

这个没人来告诉她,院门那儿有人守着,有人伺候她的衣食起居,可是出去是出不去了。那些侍女也换了新面孔,做事的时候,嘴闭紧,不管问什么,都没有办法从她们嘴里套出话来。

大夫给她诊脉,又问了她每个月的信期。许久之后才退出去。

这架势,哪怕不问也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银杏提心吊胆,送走大夫之后,银杏畏畏缩缩的躲在明姝身边。昨夜里她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郎主气势实在是太骇人,她不敢不说。

她小心觑明姝,明姝坐在那儿,伸手抓住自己的丝绦。

这一天过得艰难,过了两三日,明姝的月信来了。侍女们把消息送上去,不多时就有人来请她往正院里去。

刘氏已经在那儿等她来,见到她来,刘氏叹气,“也是你和我们家没有缘分。”

早就预料到的事,真的听到刘氏开口的时候,心猛地一跳,然后沉寂下来。

“我和府君商量过了,你毕竟青春年华,守节也不合适。之前是我强求,不该白白让你浪费青春。”刘氏说着,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擦擦嘴角,“我们后天就派人送你会信都,另外到时候我们会照着规矩,把分家时候,大郎该得的那一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