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尼问：“刚才那是什么？”
她装傻充愣，“什么刚才？刚才什么都没有，别问了，看你的动画片。”
尼尼挠着头，乖乖看视频。
苏千妙吁出一口气，在心中暗骂周士强简直不是东西，回床上坐着想办法。
动画片很新鲜，但是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是尼尼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无法理解。
一边看，他一边问：
“姐姐，什么是大海？”
“大海就是很多很多水的地方。”
“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水桶吗？”
“……差不多。”
“哇，那一定很大。”尼尼接着又问：“姐姐，什么是花？”
“花是一种很漂亮的东西。”
“漂亮？我觉得你很漂亮，你是花吗？”
苏千妙：“……我不是。”
“什么是飞机？”
……
一连回答了无数问题，说得她嘴巴都有点干。
去喝水的时候，尼尼两眼冒红心，发自内心地夸赞她。
“你真的好厉害，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擦干净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微笑道：
“因为我比你大啊，等你长大了，也什么都知道。”
“那你慢点长好不好？我想长到跟你一样大。”
苏千妙忍俊不禁。
电脑里突然传出一阵节奏轻快的音乐声，是一群动物在帮小朋友庆祝生日。
尼尼转头看着，再次发出疑惑。
“为什么要庆祝生日？生日是什么？”
“你在哪一天出生，那么哪一天就是你的生日。”苏千妙说：“每次过生日，你都可以许个愿，这样你就会很快乐很快乐。”
尼尼羡慕地看着动画片里的画面，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几分钟后突然抽泣了一下，把苏千妙吓了一跳。
他的性格天真开朗，从来不会莫名其妙哭。
苏千妙扶着他稚幼的肩膀问：“你怎么了？”
尼尼抬起头，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很是伤心。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生，是不是永远都不能过生日了？”
苏千妙心脏一沉，强颜欢笑。
“怎么会？我们可以问他，他会告诉你生日在哪一天的。”
尼尼抿着嘴唇没说话，显然不认可她的话。
哪怕是不懂事的小孩，也能感受到一个人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
周士强根本不在意他们，只要没死就行。或许一旦真的惹怒他，死了也是无所谓的。
他继续看动画片，小小的背影那么落寞。
电脑屏幕就像一个窗户，他站在黑暗的窗户里，寂寞地看着外面繁华的世界。
苏千妙心里很不是滋味。
电脑的到来除了能让尼尼排解寂寞外，还解锁了一个新功能，那就是可以利用自带的时间显示，确定周士强出现的规律。
苏千妙经过两天的观察，终于能确定大概的时间段——周士强一天会来两次，给他们送饭和换水，第二次的时候会带他们去卫生间洗澡。
其中隔得最长的那个时间段，应该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
第三天，在他即将过来给他们送第二次饭时，苏千妙拍拍尼尼的肩膀，后者的视线从电脑移到她脸上，不解。
“尼尼，姐姐给你看个好玩的。”
说完她脱下自己的拖鞋，朝着电灯泡扔过去。
啪。
过时的老式灯泡被砸了个粉碎，地下室骤然黑了下来，只有电脑屏幕还散发着昏暗的光线。
尼尼惊讶地看着她。
她没有解释，单手搂着他的肩膀，低声说：“别怕。”
尼尼茫然的点了点头，搞不清她要做什么。
过了不到一分钟，周士强的开门声响起。
推门而入，他马上意识到不对劲。
“灯怎么了？”
苏千妙睁着眼说瞎话，“灯泡自己掉下来，摔破了。”
他狐疑地走进来，用手机屏幕照亮地上灯泡的残骸，捡起一片玻璃，仔细查看。
苏千妙搂着尼尼，镇定地看着他，拖鞋早已穿回脚上。
他找不出什么端倪，丢掉玻璃，把饭盒往桌上一丢。
电脑屏幕的光线颜色随着画面不停变化，时明时暗，照得他无比阴郁。
“我去买新灯泡，你们别乱动。”
他说完就要走，苏千妙跑上前拉住他的衣摆。
“你给我一支蜡烛好不好？”
“什么？”
她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说了几句，最后道：
“他真的很羡慕动画片里的人，我知道你想对我们好一点，求你帮帮忙。”
周士强面无表情地低着头，不知同意还是不同意。
苏千妙说：“只要你给我蜡烛，以后我会很乖很乖的。”
她的睫毛那么浓密，在这种昏暗的光线下都清晰可见，重重叠叠的围成一圈，包裹着其中宝石般璀璨的眼睛。
她是个漂亮的孩子，即便周士强心中有鬼，也不能否认这一点。
似乎被她真诚的目光所感动，他点了一下头，指着床说：
“回去。”
苏千妙退回床边，周士强关门离开，回来时带了一个新灯泡，和一支红色的小蜡烛。
苏千妙让他不要马上开灯，点燃蜡烛，拿出昨天存下的苹果，用蜡油沾在上面。
做好这些，她微笑着走到尼尼面前，双手捧着苹果说：
“生日快乐。”
尼尼惊呆。
“今天是我的生日吗？”
苏千妙瞥了眼周士强，点头。
“嗯，我问了他，他说就是今天……我们没有蛋糕，但是你可以吹蜡烛许愿。”
尼尼开心得差点没哭出来，嘴角上扬。
苏千妙怕周士强后悔，把苹果往前递了递，催促。
“快呀。”
尼尼连忙闭上眼睛许愿，然后一口气吹灭蜡烛。
苏千妙给他唱生日歌，唱完鼓掌。
看着二人其乐融融的模样，周士强突然觉得，给他们电脑好像也没那么坏。
只要他们不出去，开开心心地待在地下室，于他而言就没有区别。
尼尼咬了口苹果，兴奋地说：“姐姐，你猜我刚才许了什么愿……我想带你去看大海！”
哪儿有一许愿就马上说出来的？
苏千妙哭笑不得。
他毫不自知，扬着脑袋幻想长大后的情景，越吃越觉得苹果美味。
周士强清清嗓子，冷声打破温暖的气氛。
“把椅子搬过来，我要换灯泡。”
苏千妙和尼尼帮他把椅子抬过去，看着他把新买来的日光灯泡拧上，地下室瞬间变得亮堂堂。
光线足了，许多之前不曾注意到的细节就暴露出来。
墙壁和地面上密布裂缝与水渍，青苔乱爬，甚至连被子上都有一块块霉斑，着实不是个住人的地方。
周士强拍拍手，“好了，这个灯泡可是花钱买来的，要是再弄坏了，我绝对揍你们一顿。”
尼尼小声逼逼，“你又不是没揍过……”
“你说什么？”
他不吭声了，继续吃自己的苹果。
周士强没好气地哼了两声，把椅子一脚踹开，走出地下室。
两人躺在床上看灯泡。
尼尼突然伸手摸她的脸，苏千妙问：“你做什么？”
对方眨巴着湿润明亮的眼睛，“我觉得你好好看。”
“……”
苏千妙无语地盖上他的眼睛，“别胡思乱想，快点睡觉。”
灯光有点刺眼，尼尼过了好久才睡着。地下室照不到阳光，常年阴嗖嗖的。
被子不够暖和，但是聊胜于无。苏千妙帮他盖好被子，望着残破的天花板，想象外面此刻该是多美的夜空。
白天尼尼问她星星是什么。
她想让他看见真正的星星，而不是仅仅靠口头描述。
刚立下约定的那几天，周士强还算有诚信，饭菜比以前好了许多，有肉有蛋有水果，天天帮他们给电脑充电。
然而过了不到一周，饭菜质量就肉眼可见的下降，新鲜的苹果也变成黑乎乎的香蕉，据他说是因为没钱，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