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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森林(5)

这船还是奶奶年轻的时候用十张雪貂皮跟人换的。

虽然已经用了几十年,但是造船人的手艺很不错,每年悉心呵护,这条小船估计还可以再用个十几年。

她解开拴在树上的缆绳,坐在小船中心,用船里搁着的一根长木棍一抵河岸,小船飘飘悠悠地向河面荡去。

到了水比较深的河面上,何田把木棍放回船里,用桨划起船。

这一段的河面很宽阔,在没有大风的时候,河水流动的速度不那么快,河面也比较平静。

独木舟划到河心,何田用力抱起船底放着的一块大石头,石头上拴着绳子,另一头连着小船,扔进河里,就能让小船停在河面上。

这附近的河面上还漂浮着几块木头,何田站起来,伸出长棍,用棍子一端的铁钩勾住那块不停在水面上打转的木头。

木头下面连着绳索和渔网,还有用来沉网的石头,是她两天前放下的。

另一块木头也被何田拉了过来,她咬着牙,借着水流的势头,把渔网一点一点拽过来。

渔网很沉,她挺开心,期待着今天会有不错的收获。

河里一年四季都有鱼。春天有索拉鱼,初夏时会有鲟鱼、虹鳟和大马哈鱼,秋天有淡水鳕鱼、白斑狗鱼,冬天有江鳕。最多的还是白斑狗鱼,它们,还有江鳕,是一年四季都有的。当然还有许多她叫不上名字的鱼。

小时候何田一直以为白斑狗鱼这名字是奶奶起的,因为小米最喜欢吃这种鱼。

小米是头猎狗,因为它的毛是金色的,像成熟的小米一样的颜色。每次捕鱼的时候,它都会积极地跳进船里,和奶奶何田一起拉网,网拉上来后,它会得到一条还在乱蹦的鱼。它把鱼按在船底大嚼,吃得满脸满身都是银色的鳞片。

在大约五十公里的广阔河面上,何田和她的小船就像一片树叶和爬在树叶上的一只小蚂蚁。

这片树叶现在颤颤悠悠的,即使不很湍急的水流也能让独木舟上下飘荡,她脚底能感到水流不断冲刷在船身的力量。

起网的时候鱼在网中拼命挣扎,似乎想要把小船弄翻,跟何田同归于尽。

渔网终于拉上来了,面对一网活蹦乱跳的鱼,何田舒了口气,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汗。

并不是所有时候都能打到鱼。

雨后绝对不是下网的好时机,暴雨冲断的树木有时会卡在水底,沉沉的如果不走运的话,不仅没有鱼获,渔网还可能被树枝挂破,甚至更糟糕的,被倒下的大树卷带着给河水冲走。

有的时候天气晴好,水流也不见异常,可是就是没有鱼。

今天很幸运。

何田大略数了数,至少有十几条小臂那么长的鱼,还有若干小点的鱼。

大鱼可以当做食物储存起来,小鱼也有用处。

当冬季到来,在冰冻的河上继续钓鱼,需要活鱼当诱饵才行。

江鳕是很讲究的鱼,它们只吃不停游动的食物。

何田要留一些小鱼养起来,当诱饵。

她把收获的鱼放进船底那个带盖的木箱,舀了点水倒进去。

她仔细检查渔网和网上挂浮子的绳子,再把网投下水。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道菜了。

第4章 烤鱼

船划回岸边,何田把鱼一条条小鱼小心地移到水桶里,用几片大树叶遮住桶面。

她的肚子早就咕咕直叫了,好在河边有她从前用石头块垒的火灶,还有捡好的干柴,很快就能吃上午饭了。

她挑了些干燥的柴,用燧石点燃,放在石灶上,又找了根树枝,把一端削尖。

她从木箱里抓出一条江鳕,把还在乱蹦的鱼按在石块上,抓起一块大石头在鱼头上重重一敲,鱼不再跳动了。何田再把削好的尖树枝从鱼嘴塞进鱼腹。

这时,火已经升起来了。

何田又捡了根粗点的树枝,用刀将树枝一端劈开一条缝,轻轻向两边掰开,树枝变成了Y型。把它插在石灶边上的地里,再插着鱼的树枝鱼头那边朝下架在树杈上,放在火上烤。

烤新鲜的江鳕时不用把鱼开膛破腹,要是把鱼破开了,鱼身体里丰富的汁水和油脂就都挥发了,只剩下干柴的鱼肉,味道就差很多了。

也不用烤很久,看鱼的大小和风的大小,这个天气,烤十五分钟就差不多了。

烤鱼的时候,何田把剩下的大鱼一一杀了,放在河水里清洗干净,再捡些草捻成草绳,从鱼鳃栓了,挂在树杈上晾干。

她留了一条不知名的鱼,和小鱼们一起放在水桶里。

这种鱼身体两侧有浅粉色的斑纹,肉质细腻。何田打算先养几天,找一天和土豆、野葱、干辣椒放在一起炖一锅汤吃。

这时,烤好的江鳕散发出强烈的香味,鱼肉里的油脂滴在火上,发出嗞嗞的声音。

何田直流口水。

她解下腰带上装了一小块肥皂的小袋子,握着袋子在河水边用力搓了搓手,跑去石灶边把插着鱼的树枝从火上拿下来。

本来银白色的鱼身现在已经变成了金黄色,还有些棕黑色的火印。

用小刀从鱼下颌插进去,向着鱼尾的方向轻轻一割——这时绝对不能把刀插得太深,随着一股热乎乎的白气,鱼腹部神奇地自动向两边分开,白肚皮微微卷起,这时再用刀挑出不想要的内脏扔掉就行了。

何田随身带着一只金属小盐瓶,她拧开瓶盖洒了点盐在鱼腹上,不顾鱼肉烫手烫嘴,抓着吃起来。

雪白的鱼肉清甜可口,富有油脂的鱼腹软嫩,靠近鱼皮的地方焦香,不知不觉,整条小臂大小的鱼就吃完了。

只剩下骨架和带着鱼鳞的残骸被扔进河里,成为水中其他生物的食物。

何田提起那串鱼,再次蹲到河边,耐心地把一条条鱼的鱼鳞也刮去。

鱼全部刮好后,她提着草绳,把鱼浸泡在河水中,让水流冲走鱼身上的黏腻和残余的鳞片。

然后,她把鱼获放进水桶,把小船泊好,向家中走去。

沿着斜坡走时,何田特别试了试今天铺的路面。感觉还不错。

第一场大雪后才是真正检验她这项工程的时候。

回到家,何田从储物窝棚里抱出两个陶罐,放在空地上洗干净,装上水,分别投入那群小鱼和粉红鱼。

装小鱼的陶罐放进木屋里,先搁在一扇窗下,再冷一点就要挪到靠近火炉的地方。陶罐用两块陶砖垫起来,这样罐子不跟地面接触,水温就不易变冷。

装粉红鱼的陶罐放回搁着各种陶罐、陶缸、陶砖的窝棚,同样也用砖头垫起来。罐子上扣了个篮子,再压上一块砖。

何田取出表看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了。

她拿起藤拍子又去拍了一遍被褥。被褥吸收了阳光,膨胀起来,胖乎乎的。

她把被褥抱回床上,又搬了一个箱子出来。

箱子里装的是过冬的衣服,兔毛帽子,鹿皮斗篷,獭兔裹腿,鹿毛大衣,狐狸风帽、赶雪橇时用的手笼……

这时的阳光不再热烈,但依然温和,树影已经投到了屋子前,下午的风轻轻吹着,正适合晾晒皮毛。

何田挂好这些皮货,把箱子也敞开晒一晒。这箱子不知是什么木头做的,有股何田一直认为不好闻的香味。这香味对虫子们来说很可能也是不好闻的。因为皮货放在里面,就不会有虫子来咬了。

这箱子是长年向奶奶买貂皮的那个皮货商人送给她的。从何田记事起,每年都会在春季的集市上见到这个商人,奶奶总是把皮子卖给他。

去年秋天,奶奶死了。凑巧的是,今年春天,那个商人也没再出现。

何田用拍子拍拍鹿毛大衣,又把草垫子翻了个面继续晒着,提着铁桶和铁铲走向屋后。

在厕所和去河边的路径之间,是一大块空地,周围没有一棵高大的树木,种了几棵果树。两棵矮矮的苹果树,一棵枣树和一棵柿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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