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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秀本贤良(卷一二三)(125)

作者: 棠挽 阅读记录

“城北……十里……坡,宋……宋将军等……等着,都督。”陆扬眸中的光已经溃散,只反握住宋弘璟的手反覆费力地说着这一句。

到最后化作了呜咽,“将军,卑职……早就该死,这就还了。”话落,抓着宋弘璟的那只手蓦然滑落,再无生息。

宋弘璟原先抓握的那只手仍举了半空,幽深若潭的眸子隐有水光划过,紧紧抱住了那具尸体,一声啊的凄喊回荡地牢。

项瑶挺着不便的身子,伸手搭在宋弘璟的肩头,仿若给予力所能及的慰藉,同时又对这画面心生不忍,没有眼泪,远比哭出来更是伤心,而她唯一能做的便是陪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地牢里的烛火被风吹的摇摇欲灭,一阵脚步声匆促响起。宋弘璟松开了陆扬,一身天青锦服满是斑驳血迹,面罩寒霜,宛若地狱来的罗刹。

“宋将军?”来的是京中督卫,见状惊愕定格,“这是发生了何事?”

“搜,看有没有活口。”宋弘璟低沉开口。

一众人等从命返身搜了起来。

项瑶跟在宋弘璟身旁,瞧着一具具被抬出来的尸体覆上白布,在庭院里列了一长排,看着极是可怖,却是蓦然想起一人来,忙是拽了宋弘璟的衣袖,“霍大人?”

宋弘璟黑眸沉凝,无言中似乎意思明了,霍准……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咳咳咳——”一阵细微的咳嗽从项瑶脚旁的灌木丛中发出,一人狼狈爬出,摇摇晃晃站起,衬着月明,正是二人口中那人,一张清冷绝艳的脸血迹尤挂,目光扫过宋弘璟二人,很快往地上铺躺着的尸体巡视而去,上前了两步,停在了双目紧闭的司雅面前,她身上还穿着他的衣袍,是硬被她夺扯走的,像是想起女子临走前蛮狠的神情,霍准单薄的身影微晃,彭的倒了地上。

“霍准!”

“霍大人!”

城北尚书府,一辆马车在门前急停,堪堪撞上门口那尊石狮子,坐了马车驾驶位置的男子扔了缰绳慌慌张张到了门前,一阵急促用力拍门,门上登时留下一串血掌印。

“谁啊?”来应门的小厮带着浓浓瞌睡不耐喊道,待一开门瞧见来人,身上携着浓重血腥气,登时给吓得不轻。

“成……成王?!”

顾玄廷脸上亦是溅了血迹,被那小厮盯着,抹了把脸,睨着手上晕开的殷红,漆黑的眸子愈发幽沉。“还不去通禀。”

小厮这时才回过神似唉地应了声,连滚带爬跑去通报。

没一会儿,顾玄廷便在前厅门口看见一边穿着外袍赶来的严尚书,后者一瞧见他那模样怔了片刻后忙是察看,却发现并非是他受伤,再看那顾玄廷那副狰狞面孔,忽的意识到事情怕是不简单,赶紧带人去书房,临了吩咐小厮拿了少爷的衣物过来。

严府书房,灯火彻亮。

顾玄廷换了身松花色锦缎团云长衫,手里攥了那件血衣掷了铜盆子里,面色凝重地取了一盏烛火扔了进去,火势自衣裳一角蔓延开去,很快蹿起半人高的火苗,丝质烧地蜷起,发出熏人气味。

“你……这到底出了什么事?”严尚书看着被火苗映衬地略是扭曲的俊脸,皱了眉头问道。

顾玄廷抬首,瞳孔微是一缩,才像反应过来似的起了慌乱。“堂舅,您一定要救我。”

严尚书心底略是一沉,“你且说。”

“我是中了蔺王的计。那个陆扬,那个陆扬根本就抓不得!”顾玄廷一脸懊悔,恨恨捶了下桌子,提及顾玄晔尤是咬牙切齿。那人弄瞎了三弟,便开始对付自个,拿他身边的人开刀,要不是真给逼得不行,他也不至于从他手里抢人,想藉以立功扭转局势。

如今想来,所谓能令宋弘璟倒戈的说辞分明是陷阱,可为时已晚。

“陆扬!宋鸿儒身边那个?!”严尚书闻言亦是扬声,惊疑不定地睨着他似是不置信。

“堂舅也识得此人?”顾玄廷听着他语气似乎有内情的样子,不禁问道。

严尚书却是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表情千变万化,目光最终落了顾玄廷身上满是复杂,好半晌似乎才找回了声音略显苍凉道,“那他,人呢?”

“在大理寺……”话还未说完,就见严尚书捂着胸口一阵喘不过气,最后指着自个一副极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堂舅,我知道错了,这人,这人就该死在外边儿也不能回京,是我糊涂,竟着了顾玄晔道儿!”

是他小看霍准的闻讯手段了,连个疯子都能撬开口,可这一开口说话他就知道坏了,这事竟和父皇有关,接下来的话连他都始料未及,也使他萌生灭口之心,在霍准命人记录的同时,拔剑将陆扬捅了,随后便是杀戒大开,暗卫得了他不留活口的命令将大理寺内当夜的杀了精光……

严尚书这时才缓过一口气,真真是没被这个空长武力不长脑袋的外甥气死,“我这就进宫,你且等我回来。”当年景元帝看宋鸿儒手握军权又甚得人心,直觉地位受了威胁,他便替皇上出了主意,找人抓了陆扬妻儿威逼,也根本没有所谓奸细,就是他去送军需时私通羌族用陆扬作突破口令宋鸿儒腹背受敌,最终死于非命。

如今陆扬出现,必须同景元帝商量……

第三十章

“人……已经被我杀了。”

严尚书一愣,似是没想到他动作那么迅速。

“不止陆扬,还有霍准……大理寺被屠。”顾玄廷略是迟疑地说完,就见严尚书脸色,忙是补充,“我在尸体旁留了燕子标记,嫁祸燕子门,应当不会怀疑到我身上。”而燕子门原就因为首领被霍准所杀结下怨恨,挟私报复也说得通。

“……”严尚书只觉今夜所受惊吓过多,半晌说不出话来。

二人相对无言之际,只听门外响起轮子滚动的□辘声响,严棣虚弱的声音在外响起,唤了父亲过后便推门而入。

原精巧漂亮的五官青一块紫一块痕迹未消,面色如纸,嘴唇淬白,进门后的暖意与外头的寒冷冲撞,令他忍不住咳嗽出声。

“你起来做什么?”严尚书极是不满地瞪了推着他过来的丫鬟一眼,落回严棣身上换了柔和神情。“又睡不着了?”

严棣自遇袭后夜里难以成眠,听到动静便让人推出来探看,刚好遇见替成王开门的小厮,听了他的话后亦是朝了书房方向赶来,便听得成王最后所说,心中鄙夷这人之余,又微是叹气,总算不至于蠢到家。

“王爷可确定人都死了?”此事最忌讳留了活口,严棣满脸阴郁地发问。

顾玄廷稍事回想,点了点头,但叫他这么一问,心底又隐隐生了那么一丝不确定。

严棣瞧见他脸上后起的犹疑神色,招了人吩咐去大理寺外打探。严尚书甚是满意儿子做法,再瞧顾玄廷隐了叹息,这才多久的功夫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真是错一眼都不行,如何同那阴毒狠辣的蔺王相斗?偏又是坐同一条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能替他收拾残局,但严家眼下遭蔺王处处掣肘,局面亦是不乐观,为此已经是忙得心力交瘁,还横生这么一祸事。

“长幼有序,我还不信他能越了我去!”顾玄廷想到这些时日来所受挫折,不由攥了桌上茶盏,力道一狠,瓷器登时碎裂。

严棣瞥过一眼,在这逞凶斗狠有什么用,可到底不能放之不管,想到如今面临困境,垂眸作是沉思,须臾划了精光。

“不破不立,还有一法子。”

“什么法子?”

对上父亲与成王一同投过来的疑惑目光,严棣勾唇阴沉一笑,他这伤是如何来的,便如何还回去。“能令宋弘璟乖乖听话的法子。”

大理寺上下一夜之内被屠尽,景元帝获悉后极是震怒,于朝堂上大发雷霆,命令宋弘璟彻查此案,抓捕燕子门众。

待公公高唱过下朝,殿内群臣纷纷炸开了锅,大理寺蒙此劫难着实叫人震惊,道是那燕子门真够胆大包天的,若不除尽,保不准哪天就威胁自个脑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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