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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行诗(9)+番外

余秋华跟唐蓉是大学时期的挚友,后来毕了业唐蓉嫁人搬到了国外,联系才少了一些。

唐蓉身体一直不大好,生过孩子情况更糟,早在前些年就香消玉殒了。

叶珈蓝一颗棒棒糖快要吃完,嘴里甜腻腻,她倒了杯水喝,多少有点诧异:“妈,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能认出唐阿姨的儿子来?”

“那孩子跟你唐阿姨长得像,我出门扔垃圾的时候刚好看他开门,随口一问他叫什么,这不就刚好对上了!”

话音落下,门铃声响起。

余秋华在厨房扬声:“弯弯,去开下门。”

叶珈蓝的小名叫弯弯,是余秋华给取的,没什么寓意,就是她出生那天晚上,头顶悬的明月弯弯一牙。

名字就这么得来。

叶珈蓝重又把棒棒糖咬回嘴里,起身趿着拖鞋去开门。

门打开,她一抬眼,愣住。

余秋华从厨房里探了下身:“小遇来了啊?”

她看了眼站在门口有些呆怔的叶珈蓝,“弯弯,你小时候还把小遇欺负哭过,这就忘了?”

“……”

“小遇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叶珈蓝微微松了口气。

唐遇瞥了眼门内,然后微微低头,他声音陡然压低,轻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你也信?”

叶珈蓝一僵,嘴巴下意识微张了张,牙齿轻咬着的棒棒糖就这么从嘴里滑出,“啪”的一下砸到唐遇白的发光的鞋面,然后滚到地上。

“……”

完了。

她的死期估计到了。

第6章 第一行诗

叶珈蓝小的时候不太乖。

确切地说,应该是太不乖。

当时叶家还不住在现在这种公寓楼,那会儿的烟雨小巷街坊邻里众多,每家几乎都有一个混世小魔王。

叶珈蓝不一样,她是大魔王。

方圆几里的小魔王们都对她俯首称臣,乖乖地叫她一声“蓝姐”。

被她欺负过的小可怜众多,欺负哭过的一只手也数不过来,所以饶是余秋华给她缩小了范围,叶珈蓝还是没想起唐遇是哪个来。

被她用水枪喷的是个偷摘别人家桃子的鼻涕虫。

被她扒过裤子的是个欺负妹妹的小哭包。

唐遇哪个都不像,他精致地过分,光是站在那里,即使一句话也不说都自带了一种撩人的矜贵。

叶珈蓝想象不到他被自己欺负哭是什么场景。

她视线低着,落在唐遇被她那颗棒棒糖砸到的白鞋上,半天没敢抬起来。

唐遇垂眸看她。

女孩子眼睫微垂,睫毛长而密,往下是小巧剔透的鼻尖,再往下,她嘴巴轻抿了下,上排牙齿轻咬住下唇,然后松开。

血色涌上来,一片艳丽的绯色。

她这模样,比以前乖的不是一点半点。

唐遇莫名想到昨天他指尖沾上的味道。

他把视线收回,然后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鞋面,语气无波无澜:“没想起来?”

叶珈蓝:“……”

太多了,根本不知道是哪一个。

叶珈蓝嘴巴一抿一松,上下唇都覆了层水光,她特别有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我小时候不太听话。”

“那现在呢?”

叶珈蓝抬眼看他,一双眼睛通透干净,隐隐有波光倒映,她没听明白:“…现在怎么?”

唐遇嘴角微微勾起,弧度美好又温柔,他问:“听话么?”

叶珈蓝吓得往门里退了半步。

唐遇上次把她坑进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

表情跟干净地跟天使一样,偏偏干的都是魔鬼才能做出来的事。

叶珈蓝脑袋里有根弦崩断,手上动作先于大脑的思考,还没反应过来,手就伸过去摸到门把手。

砰的一声。

她把唐遇关在了门外。

厨房忙活的余秋华听见这震天响,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怎么关门这么大声?”

“哎?”她视线掠过整个客厅也没见到唐遇的人影,“小遇呢?”

叶珈蓝总算反应过来。

她心跳还没平复下来,指缝间有汗冒出来,黏黏腻腻的,叶珈蓝面不改色道:“他回家拿东西了。”

幸亏余秋华没质疑,转头又进了厨房。

叶珈蓝呼了口气,给自己又做了半分钟的思想工作,才又伸手去开门。

这次开门动作缓慢,幅度细微。

她就差扒在门缝上观察外头的动静了,光开门就用了十几秒,然后门一打开,跟前的人直直站在外面。

他在打电话,手握着手机抬起来的时候,腕骨似乎更明显了些,他瞥了一眼门里的人,然后挑眉,扯唇,“还是不太听话。”

叶珈蓝:“……”

她手一抖,差点又要把门拍在唐遇跟前。

所幸余秋华开口开得及时,“你们两个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过来吃饭了!”

唐遇视线还落在叶珈蓝的脸上。

她生得白,一双眼睛还不太会隐藏情绪,眼底又是害怕又是懊恼,纯得不得了。

“挂了。”

他收回视线,同时把电话挂断。

叶珈蓝已经松开门把手,转身进了客厅。

没多久,饭菜都上了桌。

叶珈蓝和唐遇面对面坐下。

余秋华递了碗过来:“小遇刚才回家拿什么了?”

叶珈蓝刚进了嘴的饺子一噎,在喉咙里梗了几秒。

对面那人看她一眼,依旧漫不经心:“换了双鞋。”

“……”

他换个屁了。

鞋还是那双鞋,可能还沾着她的口水。

叶珈蓝低着头,磕了一个鸡蛋。

剥皮的时候,余秋华把问题抛向了她:“弯弯,想起小遇是谁了没?”

叶珈蓝:“……”

“你这孩子,居然还真忘了……”余秋华叹了口气,“你忘了你十岁的时候,你唐阿姨带着小遇来家里,你把他踩哭了的事儿了?”

“……”

余秋华这话又很直接的引导指向作用。

叶珈蓝脑袋里有什么东西晃过,她这次真的想起来了。

唐蓉那次难得回国一趟,这一回来难免要和余秋华这个闺中密友聚一次。

她带着唐遇来南城待了几天。

叶珈蓝那年刚好十岁,正好是最淘气的年纪。

唐遇来的那天,刚好是她和小伙伴约好去打水漂的日子。

下午小弟扒在门口叫人,叶珈蓝满心都是打水漂这事儿,一着急,狂风一样卷出去的时候,一不留意就在唐遇鞋上踩了一脚。

这人从小就喜欢穿白鞋。

叶珈蓝停下一看,觉得一只鞋脏了,另一只鞋还白着实在不大美观。

她十分有大姐大派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一脚下去,在那只干净的鞋上也留了一个黑鞋印子。

“不用谢。”

刚说完,唐遇眼睛一抹,哭着跑走了。

把九岁的唐遇踩哭了的结果就是,叶珈蓝那天不仅没能去打水漂,还被余秋华教育了一顿。

唐蓉在旁边劝她:“小孩子玩玩而已,说两句就行了。”

余秋华不听,手一伸指向洗手间:“去,把弟弟的鞋给刷干净!”

于是当天晚上,叶珈蓝委屈巴巴地蹲在洗手间给唐遇刷鞋,一转头就能看到外头那人光着小脚丫在看电视。

风水轮流转,哭的人变成了她。

唐遇这人,从小就有点恶劣。

不过跟别人恶劣的性质不一样,他恶劣地稍微优雅一点。

往事不堪回首。

这件尤其。

叶珈蓝神思收回,抬头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少年五官都张开了不少,除了眼角那颗小泪痣,其他地方简直脱胎换骨。

漂亮是一样的漂亮,但是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她是越长大越收敛,性子也越发的柔软,唐遇刚好跟她相反。

叶珈蓝盯着那张脸,不自觉咬了咬筷子。

唐遇没看她,视线微垂,不紧不慢安安静静地在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