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安远侯夫妇谈起此事。
梅若乔略带忧色:“你说,陛下会不会对栀栀有意?”
若真如此,那可就麻烦了。以栀栀的性子,哪能在宫中生活?
安远侯迟疑了一下,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连连摇头:“不可能,陛下怎么可能对她有意?”
梅若乔顿时不满:“你这话什么意思?觉得栀栀不配?”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咱们栀栀很好。但陛下可能就是一时心善,真没你想的那么多。”安远侯连忙解释。
梅若乔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可能真是她想多了吧。
……
谢灵栀折腾了一天,累得厉害。偏偏躺在床上后,却久久不能入睡。她一时想到在花溪村的旧事,一时再想到今日御花园的应对,心下颇觉懊恼。
如果早知道会被亲生父母认回,那她当初面对薛家族人逼迫,就该多撑几天,先不找假夫婿应付。或者好好地把那人供起来,不也挺好的吗?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现下后悔也迟了。
不过,他应该不会拿她怎么样吧?
毕竟她救助过她,两人当时也算友好合作……
谢灵栀思前想后,直到快交三更,才勉强睡去。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一个梦连着一个梦。时而是在花溪村,时而是在京中。及至五更天,她干脆不睡了,睁眼直至天亮。
次日,三哥谢枫给她送四轮车时,见她眼下隐有青黑,不禁吓了一跳:“你是一夜没睡吗?”
“差不多吧。”
谢枫暗自咋舌:“是不是疼得厉害?不是说没肿吗?”
“没有肿啊。不碰的话,也没那么疼。我就是睡得迟了,没能睡好。”谢灵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来,给你看看三哥的四轮车。坐上它,你想去哪里就能哪里,不用每天困在房中。”谢枫甚是热情,“要不要试试?”
谢灵栀见这四轮车做工精致,有两个大轮子,两个小轮子,表面还刷着一层桐油,收拾得干干净净。她颇有些心动:“那,我试试?”
谢枫干脆利落,将妹妹背到车上,在一旁指挥:“你转动这个,这个扶手,试试。”
谢灵栀从善如流,只见四个轮子滑动,连人带车,前行后退,左右驱动,异常灵活。
“怎么样?”
“不错,好玩。”谢灵栀很满意,在院子里坐着四轮车来回行走。
阿黄可能也觉得新奇,在她身边绕来绕去,不停地摇尾巴。
得了这么个新奇玩意儿,谢灵栀暂时将烦恼抛之脑后,安心调养身体。
……
赏花宴结束的第二天,张太后便再一次将次子叫到了跟前。
简单寒暄两句后,她直截了当地问:“选好了吗?”
“没有。”
张太后瞪了儿子一眼,再次询问:“选好了吗?”
蜀王抿了抿唇:“选好了。安远侯之女谢灵栀谢小姐。”
张太后皱眉思索一阵,从记忆中搜寻出一张妍丽明媚的面庞:“谢澄的女儿?去年刚回京那个?”
“不错,就是她。”蜀王点头。
张太后沉吟:“倒是个齐全孩子,不过似乎没见过什么大场面。”
——她记得谢小姐相貌不错,但不太合群,而且昨日在宴上仿佛有些心不在焉。
“人家刚回京呢,哪能和其他闺秀一样?”蜀王理直气壮,“这正是人家的特别之处。”
张太后略一思忖,心内轻松不少,笑道:“也是,难得你喜欢,那我就跟你皇兄提一提,再向谢家透个信儿,先私底下把事情定了。等将来你出了孝,就成婚。”
然而蜀王却一脸惋惜:“不行啊,我提过了,皇兄不同意。”
“这是为何?”张太后不解。
蜀王神色无辜:“儿子也不知道,可能是嫌人家谢小姐没在京城长大?”
张太后想了一想,改口道:“既然你皇兄不同意,那你就另选一个吧。”
只要次子有娶妻的想法,娶谁都是一样的。
不料蜀王却摇头:“不行,除了她,儿子一个都看不上。”
张太后双眉紧蹙:“胡闹!”
“怎么是胡闹呢?本来我就没想选。勉强选了一个你们又不同意,那还选什么?反正皇兄也答应了,准我先不选。”
张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压着怒火:“那我亲自同你皇兄说。”
蜀王一惊,忙不迭阻止:“不必了吧?皇兄日理万机,何必因为这种小事让他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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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不同意就不同意呗,大不了先不选。我年纪又不大。”
张太后凝视着儿子,神色古怪,冷声道:“只怕所谓的你皇兄不允,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托词吧?你是不是还惦……”
“什么?”
“没什么。”张太后阖了阖眼睛,一锤定音,“这件事你不必管了,我去找你皇兄。”
“不用了,真不用。”蜀王有点慌了,原以为搬出皇兄,母亲就会退让。不料她竟仍然坚持。
张太后打定主意,决心促成此事,也不再理会次子。
她亲自煲了汤,又准备几样小点心,去承明殿寻找长子。
赵晏刚下朝,听说母亲过来了,忙起身亲迎。
照例先关切询问几句,张太后才含笑说明来意:“昨日赏花宴,你也看见了。你弟弟还真有动心的。只是我听他说,你看不上那个姑娘?”
赵晏眉峰微动:“他这样和你说的?”
张太后有些心虚,立刻竖眉:“我就知道,他在跟我扯谎。唉,他说他想聘谢家小姐为妻,你不同意。怎么可能呢?你哪会管……”
“我的确不同意。”赵晏神色淡淡,面上没有太多波澜,心内却着实不快。
赵昺居然还没有死心?
“啊?这……”张太后愣怔了一下,又重露笑意,“其实我见过那位谢小姐,觉得她人挺好的。又漂亮,又知礼,温柔大方,秀外慧中,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
赵晏“嗯”了一声,云淡风轻:“既然这么好,何不干脆让她做皇后?”
张太后瞠目结舌:“……”
长子静静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你,你,你认真的?”张太后回过神来,心中大惊。
赵晏笑笑,不置可否。
其实他原本没想好怎么安置这位谢姑娘,只是听从内心不愿意任她嫁给赵昺。方才那句话更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真说出口后,赵晏心里竟恍惚闪过一个念头:真让她做皇后,好像也不是不行?
然而这心念刚一生出,就被他自己压了下去。
当初在花溪村时,他一再强调,两人只是做戏,绝无半分可能。他不能出尔反尔,让她笑话。
何况两人在大佛寺重逢,她对他遮遮掩掩,避之不及,后又积极参加赵昺的选妃宴。他若主动奉上后位,那就真落了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