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油纸递过去,沈君牧接住。
已经丑时三刻,梁夏给完糕点就走了。
报春愣怔怔看着梁夏的背影,这就走了?没别的事情了?不得言语调戏暗示两句?
怎么走的这么干脆利落。
难道真就是来送糕点的?
报春狐疑,报春想不通。
沈君牧倒是吃的开心,一口吃完手里这个,就去拿第二个,并且打算分给报春一块。
李钱怕他囫囵吞完都不知道梁夏的心意,特意折返回来,跟沈君牧轻声说,“皇上醉酒后非要给你买糕点,说以后不回巷子了,怕你尝不到这口。”
沈君牧咬糕点的动作一顿,好像是通过油纸嗅到了清浅的酒香,淡淡的微醺感。
李钱继续说,“可店家关门,她醉着酒翻的墙,亲手给你做了这糕点,花了一个半时辰呢。”
他觉得梁夏怪有意思的,路上见着罗萱都忍不住炫耀糕点是她亲手做的,到了沈君牧跟前,她又不说了,只闷头给了东西就走。
还得靠他说,不然沈君牧一口一个直接吃完了都不知道这东西是梁夏亲手做的。
李钱说完,颠颠地跟上梁夏。
沈君牧跟报春站在殿门口。
报春冷呵,果然,居然想靠真心打动他家小公子,自己嘴上不说让李钱过来说,阴险!心机!
“糕点而已。”报春跟沈君牧说,“公子若是想吃,明日咱们吃一天的糕点。”
“嗯。”他嘴上这么应着,但刚才两口一块的桃花酥,这次慢慢吞吞咬了五口。
报春默默的看着沈君牧,沈君牧眼睫一扇,呐呐辩解,“我就仔细尝尝味道,看看跟宫里的有什么不一样。”
报春微笑,柔声问,“尝出来了吗?”
沈君牧点头,“比宫里的甜。”
至于刚才还想着分报春一块,现在全然忘了这茬,完全没提过。
只剩最后一块,沈君牧叠起来,“明天吃。”
他把糕点放好,心满意足漱口睡觉。
沈君牧想,这块糕点等晨起练完武再吃。
他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特意留着,可能是梁夏专门给他做的吧。
直到清晨,沈君牧在外练枪时遇见了罗萱……
罗萱显摆了一晚上,这是最后的收尾。
沈君牧还住在君后的宫殿,离梁夏现在住的栖鸾殿极近,罗萱从外面巡逻经过,听到破空声才停了脚。
“太君后。”罗萱抱拳行礼。
沈君牧收枪背在身后,视线落在宫门口罗萱手中的油纸上。
同一家的油纸,一模一样。
罗萱笑,“皇上昨晚赏的,说是亲手所做。”
这话她身后的人听了不下几十遍,已经麻木了,脸上摆不出半分表情。
沈君牧却是微微抿了抿唇。
沈君牧回到殿里,报春疑惑,“今日怎么这么快?”
按着往常习惯,还得再练半个时辰呢。
沈君牧抱着枪站在桌边,把昨天剩的桃花酥拿起来,整块塞嘴里,鼓着脸颊一口吃完。
品个屁!
报春,“?”
怎么这块不细细吃了?
沈君牧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大,低头扯袖筒擦枪,“有点饿了。”
这糕点罗萱也有,分明不是专门给他的。跟上次说养他一样,说给了很多人听。
梁夏这个人,惯会哄人!
他下次定不能上当!
梁夏此事全然不知,她睡了大概一个时辰吧,就被李钱叫起来上早朝。
外面天还没亮,鸡都没起呢。
梁夏宿醉加没睡醒,整个人木讷地坐着,双手抱着皇冠,两眼发直。
这朝,非上不可是吗?
跟梁夏有同样感受的,还有御史言大人。
言大人坐在轿子里,声若游丝,好像快要背过去了,“慢些慢些,太颠簸了,颠的我屁股痛。”
下人把轿子放慢,她又不满,“这么慢,晃晃悠悠的,我都快睡着了。”
下人,“……”
下人看向轿子边上的管家。
管家真诚建议,“大人,要不您下来走两步呢?”
言大人顿时更不依了,嚷着,“这么远的路,你居然让我自己走?我的脚哪能受得了。”
管家仰头看天,相当心累。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半年前吧,她家大人一觉睡醒跟直接换了个人一样。
比男的还娇气,比家里的主君还能作,老老少少哄着她,这才能消停半刻钟,让人颇为头疼。
好在今日早朝重开,总算把这尊佛送去朝堂了。
去祸祸别人吧,求求了。
管家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今日可别这么早下朝,言府上下,从人到狗,都想歇歇,祖宗保佑啊!
第028章
言佩儿撩开轿帘往外看, 冬季清晨的天本就亮的晚,何况现在还没到寅时。
不到寅时是什么概念,也就是凌晨四点多, 还没五点呢。
哪个苦命的女孩子要这个时候起来上班啊, 她家又不是没有钱。
言佩儿落下泪来, 从袖筒里掏出巴掌大小的铜镜, 本来打算揽镜自照欣赏一下自己的绝世美颜, 结果陡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三十三岁了, 而且——
天这么黑, 她根本看不见镜子里自己的脸!
嘤, 这也不是她本来的脸。
言佩儿捏着镜子呜呜起来, 哭的肩膀颤动, “还没五点呢,我平时这个点都在睡美容觉, 不到十点我都不起。现在好了,四点起床, 五点上班, 非要点卯, 什么品种的卯还得我亲自去点呜呜。”
花点钱找人代替不行吗。
她难过死了, 没睡醒的起床气加上即将上班的晦气, 让她感觉自己是在前往上坟的路上。
她人类之光、全球第一个发明自动烤肉机的奶奶,死的时候,她都没哭得这么伤心。
现在这才半年啊, 她哭出了孟姜女的感觉。
死了男人她都不会这么哭,但点卯会, ……因为起太早了,她没睡醒。
尤其是一想到以后都要早起点卯上朝, 言佩儿恨不得厥死过去。
听着轿子里的动静,言府管家连带着四个轿妇都习惯了,四个轿妇抬轿子的手都没抖一分,不然里面那位哭得更大声。
管家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干净帕子,撩起车帘,弓腰递进去,“大人,擦擦泪。”
帕子被人接过去,闷声闷气的声音传出来,“谢谢。”
“不客气。”
言佩儿擦着眼泪,示意管家给她把轿帘撩起来,“灯笼。”
管家一手提着轿帘,一手将轿子前面的灯笼取下来,提着灯笼,光亮勉强映进轿子里。
古代的灯笼,怎么比得上各种补光灯呢,光线昏黄朦胧,连她家厕所里安全出口指示灯的光亮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