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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春草木深 (出版书)(50)

她抬眸瞄了眼身旁那几个活像木头人似的护卫,想必就算继续追问,他们也不会给她答案的。

但是东宫护卫应该也不是谁都能差遣得动的,她即将要面对的那个人恐怕不会太好对付。

正当她思忖着是不是该想点什么办法自救时……

“苏姑娘,到了。”护卫的声音传来。

“欸?”她愣了愣,眼眸一抬,不由地一僵,“你是说这里?!”

护卫没有再多话,将她的马栓在了一旁,领着她跨进了面前的安定坊。

苏砚从瞠目结舌中回过了神来,心情有些百感交集,说不清该喜还是该忧。

忧的是,安定坊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原先的苏家府邸便在这里,自八岁那年离开临阳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先前在临阳待了那么久,也从未来看过,不是不想,是不敢,怕见到荒野蔓草、满目疮痍,怕回想起曾经的门庭罗雀、高朋满座。

喜的是,安定坊内一共也就只有四栋宅子,除了两座将军府,剩下的便是左右丞相府,换言之,李无恙和尔鹤也在坊内,她若真有什么事或许还有救。

护卫最终领着她走进了安定坊东侧的郡公府,严格说起来这里已经不是郡公府了,门外并没有悬挂任何匾额,里头倒是收拾的挺干净。这原先是安西都护应将军在临阳城内的宅邸,应将军常年驻守安西,偶尔才会回临阳,宅子里住着的是他父母、将军夫人、以及他的一双儿女。

再后来,应将军出事了,那时候苏砚还很小,大约也就四五岁吧,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大人们自然也不会跟她说,她只知道郡公府一夜之间空了。

想到这,她似乎有些猜到里头等着她的人是谁了……

如果是她的话,有朝一日若是有了置业安家的能力,定会把苏家老宅给买下来。

有过相同经历的人,想法基本上是差不多的。

第49章 我来自东,零雨其濛。(3)

这栋宅子苏砚来过几回,六七岁的时候,当时这里一直空置着,便成了他们用来打弹弓战、捉迷藏的好地方。

她对这里并不陌生,但也算不上熟悉,毕竟隔了那么多年。

儿时觉得这里大得很,如今看来还不如李无恙在洛京的别院呢。

护卫们领着她穿过庭院、绕过厅堂,径直朝着北面走去,没过多久便瞧见了一座地窖。

像这样的地窖大户人家都有,以前苏家老宅也有,大多是用来藏冰藏酒的;这个地窖显然不同,也不像是后来改建过的,大概是将军府的特色吧,它是用来关人的。

地窖里很阴森,甫一进入苏砚便觉得有股寒气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

缓缓步下阶梯后,她才发现这间地窖并不大,跟想象中不同,没有牢房,其实只不过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罢了。

正中间有一套颇为华丽的桌椅,华丽到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是黄花梨木的,椅背很高,隐约只能判断出靠坐在椅子上的是个男人。

护卫将苏砚领到了那人跟前,恭谨地道:“应大人,人带到了。”

那一声“应大人”让苏砚顿时松了口气,大喇喇地抬眸朝着椅子上的那人看了过去,他岔着腿、支着头,坐姿有几分慵懒,脸上噙着笑意,是透着一股天真气息的笑,让那张脸看起来愈发的人畜无害了,随着他轻眨眼帘,懵懂眼波甚至有些惹人怜爱。

他看起来就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俊秀间透着孩子气。

若是跟别人说,这个人比她大六岁,估计绝对不会有人相信的。

“劳烦各位大哥了,能否让我跟苏姑娘单独聊聊?”他笑眯眯地冲着那几个护卫说道。

那些人就像被蛊惑了般,格外听话地退出了地窖。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应如歌才转眸朝着苏砚看了过来,“师妹,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

“蓑衣啊,方才外头不是在下雨嘛……”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披着蓑衣,湿哒哒的,怪难受的,她抬手解了下来,本想搁在椅背上的,捕捉到应如歌嫌弃的目光后,她扁了扁唇,随手扔到了地上。

“不是让你易容扮男装的么?”

“我扮了呀,可是后来碰到了空漠……哎呀,总之说来话长……”她直勾勾地瞪着桌上那些精致的糕点,咽了咽口水。

见状,应如歌哼出一声轻笑,比方才柔和了不少,“想吃吗?”

“唔……”苏砚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吃吗?”

“可以哦。”

闻言,苏砚激动地冲上前拉开椅子,正要入座……

“坐这吧,胃口会比较好。”他笑着拍了拍身旁的那张椅子。

苏砚不明就里,但反正有的吃就行了,她毫无异议地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

他颇为体贴地端起一份玉露团,献宝似的递到苏砚面前,那是她最爱吃的。

“不错啊,师兄,你这日子可过得比我滋润多了……”苏砚想到了自己的辛酸江湖路,每天餐风饮露,就算条件好点的时候也就啃啃肉干,和面前的锦衣玉食比起来,她越来越觉得自己这命怎么就那么苦!

她咬了咬牙,抓起一只玉露团泄愤般地往嘴里塞。

然后……

一股不属于玉露团的呛辣在她口中发酵、蔓延,毫不夸张地说,她觉得就像有一团火在灼烧着喉咙,眼泪和鼻涕止不住地往外冒。

她紧紧地抓着身旁的男人,“水……咳…咳咳……你个混蛋快给我水!!!!!”

“哎呀哎呀,你吃到辣椒啦?”

“……”苏砚终于找到了水,眼眸发亮,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冲上前抓起茶壶就往嘴里灌。

是消暑的凉茶,比水管用,饶是如此,她灌下了大半壶才总算觉得好些了。

“这一盘玉露团里也就只有一个加了些许辣椒粉,你居然就吃到了,这运气……”他缓缓站起身,“简直就跟你挑男人的眼光一样,烂透了。”

“……这他妈是‘些许’辣椒粉吗?!”

他并没有搭理苏砚,兀自朝着正对着他们的那堵墙走去。

她这才察觉到,这个地窖里不止他们俩,墙上有两条铁链,大概跟她胳膊差不多粗,铁链的另一头栓着一个人,跗骨刑枷。是个男人,这是苏砚唯一能分辨出的信息。他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跪坐在地上,低着头,凌乱长发覆面,衣裳已经不成形,只有几条破布顽强地挂着,血迹斑斑,裸露在外头的身体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皮开肉绽,有些伤口上甚至能隐约看到有蛆虫在蠕爬。

随着应如歌的靠近,那人微微动了下,身上的铁链发出沉沉声响,紧随而至的是他粗重的抽气声,在这空旷地窖里被放得很大。

“苏砚来咯……”应如歌伸出手,狠狠擒住对方的下颚,逼迫着他抬起头,“你不是想见她吗?”

……娄阁?!

苏砚终于看清了那张脸,可她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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