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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838)

作者: 阿琐 阅读记录

第876章 帝王心机

慈宁宫花园里,好戏不断,可席上却不见太皇太后与皇后。

祖孙俩方才离席后,久久不归来,引得众人议论,恭亲王福晋便来问昭妃:“娘娘,太皇太后可别身体不适,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回席上。”

昭妃笑道:“你看看还有谁不在?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正在做和事佬,咱们别瞎搀和。”

她这么一说,席上便是传开了,是裕亲王府不太平,太皇太后在做规矩,却不知慈宁宫里,祖孙二人正严肃地商谈撤藩大事。

一出戏唱完,皇后才扶着太皇太后回到席上,众人纷纷起身相迎,玉儿把大孙媳妇叫到身边,一面看戏,一面与她说话。

散了戏,外命妇依序离宫,仅有少数被邀请到慈宁宫、宁寿宫再坐一坐,去往神武门的路上,明珠夫人“恰好”与惠贵人遇上。

前后没有闲人,明珠夫人便长话短说,提起朝廷近来议论纷纷关于皇帝要撤藩的决定,说道:“老爷尚摸不透皇上的心思,惠贵人若是能察觉一二,还望往家里捎个消息。”

惠贵人道:“这可是天大的事,三藩兵权几乎占了大清半壁江山,皇上这是要硬扛吗?”

明珠夫人叹道:“可不是嘛,少年皇帝,血气方刚,怎肯兵权旁落。不过这不是我们妇道人家议论的事,我们也闹不明白,只盼惠贵人多多揣摩皇上的心意,好让老爷他心里有数。”

“我知道了。”惠贵人应道,“不过,近来皇上不怎么宣召我侍寝,那日突然册封李氏为贵人后,皇上一直也没再翻过我的牌子。那安贵人一直认为我曾害她吃坏肚子被停膳牌,我担心皇上会不会是听了她的谗言。”

“若是如此,娘娘该如何自证清白?”明珠夫人忧心忡忡,“您若有什么需要老爷出手的,请不要客气。”

惠贵人道:“眼下更不能动她,倘若皇上真对我有所疑心,安贵人再有什么事,就都是我的罪过了。”

明珠夫人道:“娘娘还是要早日再得皇上喜爱才是,若不然……”

惠贵人却是很看得开:“若不然,还望叔父能再挑选年轻的姑娘来选秀,若是能选上,我必当多多扶持。”

明珠夫人忙笑道:“没这么严重,惠贵人圣眷正浓,还有皇子傍身,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话虽如此,可惠贵人的心也是寒了。

这花无百日红,将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倘若多年后,真能来个漂亮聪明的妹妹,与她一同笼络皇帝的心,为了长久的利益算计,她是乐意的。

她是聪明人,深知皇帝厌恶妃嫔与家族勾结,可自己这般出身,在旁人眼里是名门之后,实则不过是落魄的旁系,如不依靠明珠,在宫里又得不到皇帝喜欢的话,这日子早晚过不下去。

然而明珠夫人离宫不久,就有小太监迅速赶回乾清宫,大李子听完他们的禀告,转述给皇帝听:“明珠夫人和惠贵人,说了许久的话。”

玄烨颔首:“今晚就翻惠贵人的牌子,你让她到大殿来给朕送茶水。”

大李子明白皇帝的用意,便等天黑前,去向惠贵人传旨。

舒舒得知皇帝今晚召幸纳兰氏,便在晚膳前,来了慈宁宫。

但太皇太后独自坐在屋子里,不知在想什么,苏麻喇轻声说:“散了戏后,就一直这么坐着。”

“我去看看。”舒舒从小宫女手里接过热帕子,送来递给祖母,“外头传膳了,皇祖母,我饿了。”

玉儿却说:“孩子,陪我去东边走一趟如何。”

舒舒愕然:“您是说……要去看太宗贵太妃?”

玉儿问:“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吗?敢不敢跟我去。”

舒舒连连点头,但也奇怪:“可是,皇祖母您为什么突然要去见贵太妃?”

第877章 执念是多可怕

十几盏宫灯照亮前路,太皇太后与皇后的步辇缓缓而行,乾清宫的人出来张望,桑格见了便停下道:“太皇太后要散步消食,不必惊动皇上。”

且说东边这一处,平日里极少有人来,太皇太后上一回来,都要追溯到先帝在位时,今晚突然带着皇后驾临,将里里外外的人都唬着了。

此处与舒舒想象的不一样,并非落魄荒凉之地,与别处宫阁一样整齐体面,只不过打开门,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叫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里候着吧。”玉儿道,“不必随我进去。”

舒舒忙说:“皇祖母我不怕。”

玉儿笑:“难道我怕?我改主意了,不想让她看见我们大清的皇后,她没这个福气。”

舒舒见苏麻喇嬷嬷向自己使眼色,便忙答应了:“皇祖母,您早些回来,这里冷得很。”

玉儿含笑不语,带着苏麻喇进门,众人簇拥着皇后等待门外,舒舒轻声对桑格说:“进宫七年,我还是头一回来这里,连石榴都不大清楚这里面的状况,只有额娘曾进去过。”

桑格轻声说:“这样的人,不见也罢,娘娘就别好奇了。”

此时,里面伺候的太监宫女都迎了出来,如今她们不再需要虐待娜木钟,每日不让她饿着冻着便好,领着与外头宫人一样的月钱,做着最清闲的差事,倒是一个个怪精神的。

“贵太妃刚用了晚膳,坐在炕上玩儿呢。”跪在地上的宫人道,“太皇太后,贵太妃她,已经不认得人了。”

玉儿眸光冰冷,带着苏麻喇进门,便见瘦如枯槁,但衣衫整洁的老妇人蜷缩在窗下,手里把玩着几只布偶,也不知是谁给她缝的。

宫人们为太皇太后搬来椅子,苏麻喇就命他们都退下,而后上前,向娜木钟行一礼:“贵太妃娘娘吉祥。”

娜木钟的双眼宛若死水,满头白发,肌肤早已枯萎,她看起来,要比玉儿老上二十来岁。

听见贵太妃,知道是在叫她,因为这里的宫人们,也每天这样称呼她,但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贵太妃的意义和本该有的尊贵。

“是不是不认得我了?”玉儿道,“你还认得自己吗?”

苏麻喇走到一旁,将镜子拿来递给娜木钟。

娜木钟惊恐地看着镜子里苍老的自己,蜷缩起来捂着脸,其实每天都会照镜子,可她每天都不认得镜子里的人是谁。

“原本想,你能活多久,就让你继续活下去,但现在不能了。”玉儿道,“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有个儿子在察哈尔,阿布奈如今被软禁在盛京,眼下的察哈尔王,是你的小孙子。”

听得阿布奈的名字,娜木钟稍稍有了反应。

玉儿道:“他们都要死了,我来告诉你一声,等他们死绝了,也该送你上路。”

“阿布奈、阿布奈……”痴痴呆呆的人,反反复复念着这个名字,忽然一个激灵,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声喊着,“阿布奈,救救我,儿子,救救我……”

殿门外,舒舒听见凄厉的哭喊,浑身一哆嗦,桑格忙搀扶她:“娘娘,您冷不冷?”

舒舒道:“她真的还活着?”

桑格感慨:“太皇太后的心,要有多深,才能藏得住那么多的恩怨情仇。”

舒舒道:“怕是一辈子,也修不得皇祖母这般。”

桑格却说:“不过娘娘有皇上护着,也用不着这些。”

话音落,太皇太后出门来了,舒舒忙进门来搀扶,里头还有哭声传来,贵太妃说的是蒙古语,舒舒能听懂一些,她在哭她的儿子,在祈求儿子来救她。

“其实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只记得今生有个的念头,就是让儿子来救她,到这一刻,仍旧坚持着。”玉儿冷笑,“外头养尊处优的人,还躲不过七灾八难,可她却这么顽强地活着,执念是多可怕。”

舒舒谨慎地问:“皇上要是问孙儿,您今晚为何来这里,我该怎么回答?”

“你这么聪明,会不知道怎么回答?”玉儿嗔怪,“就是套我的话,想问问我到底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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