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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768)

作者: 阿琐 阅读记录

她现在,不过是一副被皇帝用来享受的肉-体,想要真正在紫禁城里做个人,那条路还长着呢。

转眼,又是一年元宵,昭妃病愈后,接过一切事务重新打理,但皇后早早将正月里的事都安排妥帖,她嘴上说再也不想费心,都推给灵昭,事实上一切都做得完美无缺。

这是身为皇后该有的能耐,灵昭不至于不甘心又或嫉妒,可让她无法接受的是,那些奴才跟着中宫当了几天差,就不服管了,灵昭怎么使唤都觉得不顺手,叫她很是恼火。

唯有暗暗忍耐,待过了正月,但凡不服管的,随时可弃,灵昭也绝不会手软。

元宵节后,太皇太后下旨,命皇帝移居武英殿听朝理政,道是去年地震,乾清宫受损,皇帝住在受损的宫殿里,有损天威,二月起将重新修缮乾清宫。

而提起去年的天灾,不得不追究钦天监预测的失职,重新修改历法,行南怀仁推算之历法。

罢免钦天监官员的旨意颁布后,鳌拜的“病”终于好了,他怒气冲冲闯进武英殿,责问皇帝为何轻信洋人。

玄烨平静地说:“南怀仁以项上人头担保,倘若之后历法有误,请朕随时诛杀他,既然如此,不妨一试。日升月落,四季风雨,人人都能用眼睛看着。若有偏差,到时候朕就命鳌太保你,取南怀仁项上人头。”

鳌拜怒视着小皇帝,冷冷道:“臣会把刀磨快,给他个痛快。”

玄烨淡淡一笑:“武英殿不及乾清宫宽敞,鳌太保,往后你说话不必那么大声,保重身体要紧。”

鳌拜胸前像是堵着一口血,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他离开武英殿时,脸色铁青,脚下的步子踩得砰砰响,惊得沿途的小太监,都直哆嗦。

几天后,皇帝又下旨,二月里将巡视京畿一带,查看去年地震后的灾民赈济,鳌拜等大臣皆同往,京城里的事,交由康亲王杰书代理。

鳌拜对此事,心存疑虑,将心腹之人都留在了京城,命他们紧盯皇宫里的动静。

但玄烨离京转了一圈,除了抚恤灾民之外,大部分时间,是到处闲逛,每座山每条河,都能令他兴致勃勃,拉着鳌拜等人念叨上大半天。

至于京中传回来的消息,康亲王除了每日和值房里的熊赐履等人整理各地的奏折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异常行为,前朝后宫一切太平。

玄烨回京的前一天,舒舒的月信如期而至,石榴见皇后蜷缩在炕上满脸的失落,好生安慰道:“娘娘,您还年轻呢,再迟两年有孩子,刚刚好。”

舒舒愣一愣,笑了笑没说话,她怎么可能对石榴说心里的那点小念头,石榴到底是没嫁过人的。

舒舒急得不是孩子,是小别之后,不能胜新婚。

待玄烨回京,区区半个月多,就晒黑了好些,舒舒乍见玄烨,很是吃了一惊,玄烨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道:“这下看着,结实多了是不是?”

而皇帝回宫后,带着出游的兴奋,为太后举办了一场冰嬉,又在宁寿宫传了三天戏。

这一日鳌拜进宫,皇帝满头大汗地从摔跤场归来,对他说:“那些小子们,都崇拜鳌太保,改天你去指教指教他们,让他们开开眼。”

鳌拜没有当下就答应,可他越来越看不懂皇帝,因为在他看来,皇帝毫无疑问还是个贪玩的少年,可为什么每次君臣目光相交,他都会在内心感到恐惧,而这份恐惧与日俱增,总有一天,要逼得他发狂。

可是皇帝的日子,越过越自在,除了随心所欲的游玩嬉戏,临幸后宫嫔妃,亦是比往年更频繁,去年新入宫的三位,皆陆续得到召幸。

三月初,李常在头一回被送进武英殿的暖阁,平日里叽叽喳喳张扬的人,这会儿却吓得跟个木头似的,玄烨没有勉强她,与她随意说说话,到了时辰,就把人送回去了。

李常在本以为自己完了,丢尽颜面不说,从此再不会被皇帝喜欢,躲在屋子里哭了半天。

谁知隔天夜里,内务府又来人将她接走,这一次,她总算做了皇帝的女人,更因为皇帝的体贴,和连着两晚被送上龙榻的体面,将她得意坏了。

第809章 夫妻同心

时下,后宫里除正宫皇后外,有一妃一嫔,四位常在和两位答应,数一数人不少,可因为大部分身份低微,且不居于东西六宫,年节里进宫请安的女眷,才会觉得后宫冷冷清清。

历朝历代的君王,常常会因为无嗣而受到威胁,压力来自于宗室亦来自大臣。

当今皇帝膝下一儿一女,闷声不响地,早已把什么都齐全,就连想在子嗣上做文章,也抓不到皇帝的短处。

大臣们很早就察觉,玄烨和他父亲不一样,现在又醒过味来,几乎都发现不知几时,已被皇帝束缚了手脚。

玄烨利用外祖家、利用赫舍里一族,利用新培植的纳兰明珠等人,扑向朝廷和皇权的网,这就开始收紧,之后还会越勒越紧,直到将那些过度膨胀的势力,挤压消灭。

这一股压力,铺天盖地地袭向鳌拜,一面是少年皇帝游戏人间的散漫不羁,一面又是每每看见他就满心彷徨的恐惧。而手下之人,对眼前的形势,各有各的说法,他甚至总忍不住怀疑,早已有人被皇帝策反。

想要与玄烨和睦共处,在这朝堂上善始善终是不可能了,若是主动辞官放弃一切,他当日对苏克萨哈的所作所为,一定会有人如法炮制用在他的身上。

眼下,只有两条路,死撑下去,再不,就是反了。

先帝忌日那天,班布尔善送来了龙袍,鳌拜是昏了头,稀里糊涂地穿上了身。

穿上身,金光璀璨,威风凛凛,他真的开始幻想,踏上太和殿的那一刻将有多辉煌。

努尔哈赤不过一介莽夫,他能改天换日,鳌拜为何不能?

可是,报应来的太快,当手下来报皇帝一行似乎是朝太保府来,他还没来得及脱龙袍,玄烨的銮驾已经在门前停下了。

鳌拜手忙脚乱之际,只能钻进被窝里继续装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叫皇帝看出端倪。

其实,他并不知道玄烨因为害怕,而湿透了夹衣,相反,他更害怕玄烨,那一天,直到皇帝离去,鳌拜的脑中皆是一片空白。

班布尔善彼时不知猫在哪里,待圣驾离去后,回到鳌拜身边,怂恿道:“大人,这么好的机会,您为何不好好把握,皇帝可是自己把他的人头送来了。”

当时鳌拜幡然醒悟,给了班布尔善一巴掌:“皇帝死在我家里,下一步,你就该在所有人面前,指正我弑君之罪,你这个畜生!”

难怪,正月之后,玄烨很久没听说班布尔善有什么动静,线人回报,他是被鳌拜软禁在家中。

玄烨想了想,找来佟国维吩咐:“严密看守,等朕的讯号,到时候将班布尔善的家端了,往他的家中扔些刀枪武器,刻上他和鳌拜的名号。”

那日,佟国维奉命将离去时,又被玄烨叫住,皇帝绕过桌子,走到舅舅面前,问他:“朕听说,鳌拜有喜欢的如夫人,曾经还为她摆寿宴,舅舅去喝酒了吗?”

佟国维抱拳道:“碍于鳌拜之威,臣送了礼物,酒没去喝,为了一个卑贱的姬妾庆贺寿辰,臣可低不下这个头。”

玄烨淡淡一笑,说道:“舅舅派人去盯上那如夫人,哪天她出门闲逛时,将她杀于市井。”

佟国维愣了愣,但旋即就答应了。

如此,到这会儿,已是三月中旬。

玄烨在武英殿举行经筵,讲《周易》、《尚书》,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和亲王,都被请来听讲,宗亲世家的子弟们,也纷纷为此做了数日的准备。

经筵一连几天,每日长达四五个时辰,就是反反复复、滔滔不绝地讲那些治国齐家的道理。

鳌拜一生戎马,最恨这些文绉绉的事,忍耐了两天,到今日第三天,实在坐不住,于中途退席,站在殿外大口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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