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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580)

作者: 阿琐 阅读记录

“既然皇上猜到了,为何不给自己的妃嫔留点情面?”元曦道,“让臣妾们自行解决这件事,绝不敢给皇上添麻烦。”

“你们把朕蒙在鼓里,万一哪一天大臣们向朕发难,朕一问三不知,这叫不给朕添麻烦?”福临恼道,“你何必袒护那个人呢?”

元曦反问皇帝:“几位涉案的大臣都已经获罪伏法,吴良辅那儿还没什么动静,皇上想保吴良辅的心,人人都明白。难道对皇上来说,一个太监一个奴才,比为您生儿育女的妃嫔更重要?”

“你在说什么?”福临心里很毛躁,弯腰凑在元曦面前,“朕问你的话,你就好好回答。”

“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元曦避开了福临的目光,“皇上您不觉得自己做的事,越来越奇怪吗,您就等不及半天光景,等臣妾回去?”

二人之间,静了须臾,元曦看着地上,福临看着她的头顶,彼此都不说话。

“皇上,宁嫔的事,请允许臣妾们自行解决。”终于是元曦先开口,“至于继夫人进宫与葭音姐姐说什么,求皇上恕罪,臣妾实在不知道。”

“那日在承乾宫的偏殿,朕对你说什么,而你是怎么答应朕的?”福临握紧拳头,“朕一直相信,你是站在朕这一边的。”

“臣妾当然是站在皇上这一边。”元曦应道,“请皇上不用怀疑。”

“那你告诉朕……”福临问,“葭音的族人被卷入了这件事里,鄂硕还被检举揭发曾经暴毙逃兵,这一切事,葭音知不知道,她想要朕如何处置?”

元曦单膝跪地,目光冰冷地说:“皇贵妃的事,您为和不去问皇贵妃,要来问臣妾?”

福临说:“葭音那里若是问得,朕何必绕个大圈子来麻烦你?你不是说、你不是说……”

那些话,福临到底说不出口,难道元曦说她心甘情愿做皇帝的出气筒,他就真的把人当出气筒?

元曦的心,也是冷了半截,心平气和地回答皇帝:“皇上可知信任的贵重,臣妾向来不会未经允许,就把各处各人的话搬来搬去,皇上何必为难我?”

“罢了,是朕自讨没趣,是朕为难你,朕满心以为,你能为朕分忧的。”福临白跑一趟,又被元曦说的哑口无言,心里懊恼极了。

眼下他有两件事,一定要做,一是保住吴良辅,再则,是把对董鄂家的事处理到葭音的心坎上。可偏偏哪一件事,都不能如意。

“你回宫,是不是该去对葭音说,朕来逼问你?又或是向太后禀告朕的来意。”福临的问话,亦是警告。

“皇上离岛后,臣妾就什么都忘了。”元曦干脆地回答。

福临指着元曦,满肚子的怨气愤怒宣泄不得,最终拂袖而去。

元曦换了个方向,继续跪送皇帝,须臾后才缓缓站起来,看着奔驰而去的马车,心中有委屈,有愤怒,可她竟然又觉得福临好可怜。

可是,她能为了董鄂葭音不被太后误会,而辛辛苦苦来回奔波,替她在皇太后跟前周全,以求家和万事兴。

但凭什么,要她为了皇帝枕边的女人能安然入睡,为了皇帝想要讨好心爱的女人,而费尽心血,凭什么?

“额娘!”

忽然,从身后传来玄烨的声音,元曦顿时紧张起来。

“玄烨,你……什么时候来的?”

“额娘,阿玛回去了吗?”玄烨跑来,抓着母亲的手,看向已经不见人影的路,委屈巴巴地说,“玄烨想给皇阿玛请安。”

“皇阿玛有要紧的政务,先回去了。”元曦奋力抱起早已个头不小的儿子,“玄烨,你几时来的?”

“刚刚来呀。”玄烨说,“哎呀,我跑快点就好啦。”

第619章 皇阿玛不喜欢额娘

这一日之后,元曦一直陪着玄烨,直到她不得不离岛回宫,母子俩才分开。

玄烨跟着石榴送母亲到桥下,挥着小手问额娘下回几时来,可是马车走得急,额娘说什么,玄烨已经听不见了。

“到年末,三阿哥就能回宫了。”石榴哄着小人儿说,“到时候,天天和额娘在一起,好不好?”

“嗯。”玄烨答应。

“就要用晚膳了,三阿哥昨天饭吃得不好,太后可担心了,今天大口大口地吃给皇祖母看可好?”石榴为玄烨裹好身上的披风,“三阿哥要多吃饭,才能长高个儿。”

“石榴,我将来能比皇阿玛高吗?”

“当然能啊,您看大舅舅那么高个儿,人家都说,外甥像舅舅。”石榴说,“三阿哥将来,一定能比皇上更强壮。”

“石榴,我饿了,我要吃饭去了。”玄烨抓着石榴的手往皇祖母的住处去,小家伙走得很急,石榴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

皇城里,元曦在天黑前归来,回景仁宫的路上,少不得要经过承乾宫,今天偏偏这么不巧,和去承乾宫的皇帝迎面遇上了。

元曦行礼后,侧身让在一边,福临径直从她身前走过,未有半分停留。

他们形同陌路一般,彼此都憋着口气。

不知为何,这样凄凉的境遇下,元曦想起来的,是过去和福临的温存甜蜜,和曾经被他捧在心尖上的日子。

她早已分不清,支撑自己的是玄烨,是家人,还是曾经拥有过的幸福。

元曦知道,福临很清楚这宫里谁最在乎他,所以他才有恃无恐,他才会对自己露出真性情,可这是不公平的事,她不能回回都逆来顺受,难道福临真的把她当出气筒?

皇帝走开后,元曦也走了,但她不知道,福临在她身后停了下来,一直看着元曦洒脱而骄傲的身影,转进承景仁宫门前的路。

“这样,也好……”

这一刻,福临心中有凄凉的念头,可一些话他不会对任何人说,哪怕是葭音,哪怕是吴良辅,他都不会说。

“走吧。”福临吩咐身边的人。

他走进承乾宫门前的路,同时隔着几道墙,元曦也正朝着同一个方向走,二人走在平行的两条路上,去往不同的地方,不知从几时起,再也走不到一起了。

葭音对此一无所知,只知道皇帝今天去了一趟南苑,见福临来了,便温柔地问着:“太后一切可好?”

福临淡淡摇头:“朕是送太妃去陪伴太后,政务繁忙,额娘正好歇着,就直接回来了。”

“过些日子皇上闲了,臣妾陪您一道去向太后请安。”葭音道,“下回多留一会儿。”

“嗯。”

“元曦今天不是去接皇后娘娘吗,怎么听说一个人回来了。”葭音自顾自整理着书桌上抄写的佛经,“皇后娘娘是不是身体不适?”

可突然,她被福临从后腰抱住,便感觉到皇帝热乎乎的气息喷在耳边。

“皇上?”葭音稍稍挣扎,“您怎么了?”

“朕累得很。”

“皇上早些歇着。”

“葭音……”

“朕到底在怕什么?”

这话越听越糊涂,葭音在福临的怀抱中转身来,抬头望着福临的面颊:“皇上,您到底怎么了?”

“你家里的事,鄂硕的事,对朕说说可好?”福临很难过,“为什么不找朕商量?”

“皇上知道了?”葭音垂下眼帘,“臣妾是没脸对皇上说,更不愿皇上为了臣妾徇私舞弊,既然皇上知道了,就请皇上公允惩处,绝不给佞臣奸贼喘息翻身的机会。”

“葭音,朕想保住吴良辅。”福临道。

“皇上?”葭音愕然。

福临说:“但不再给他任何权力和内廷官阶,就只当个奴才伺候在朕的身边,可以吗?”

葭音不置可否,可她心里是反感的,本能地摇了摇头。

福临又道:“你家里的事,这一次朕会压下去,但同样的,之后朕会命巴度辞官,让他带着妻儿老小回老家去。”

葭音问:“皇上认定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福临却道:“朕希望是对你,还有我们将来的孩子,最好的结果。元曦这些日子,奔波于紫禁城和南苑之间,就是在为宁嫔周全她勾结吴良辅的事,是吴良辅亲口告诉朕,宁嫔与他有金银往来,从宁嫔递送的信函里,卖出去不少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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