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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50)

作者: 阿琐 阅读记录

尼满勉强应付:“那些点心大汗都尝了几口,喜欢哪几样倒是没提……想来,玉福晋您喜欢的,大汗也一定喜欢。”

雅图跑来,嬉笑着撞进额娘怀里,大玉儿搂着女儿,笑意浓浓地对尼满说:“我随口问的,你别放在心上。”

“是……”

“回头我也做几件点心,反正我喜欢的,大汗都喜欢。”大玉儿一笑,等阿图也跑来,便一左一右带着俩闺女,往内宫走去。

尼满醒过神时,竟已是一头的汗,他长长地吐了口气。

昨夜的事,之前的事,零零种种所有的事都加起来,玉福晋不聋也不瞎,她是大汗枕边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男人的心思。

大玉儿带着女儿们回到内宫,本该去清宁宫的她,听见了阿哲的哭声,便转身回自己的屋子。

这一边,扎鲁特氏正和她的表姐喝茶,她将手里玲珑剔透的明朝瓷器看了又看,问表姐:“明朝的皇帝,真的有三千佳丽吗?”

窦土门福晋道:“我也不清楚,据说那座紫禁城里所有的女人,除了长辈,都是皇帝的。”

扎鲁特氏啧啧道:“都说我们野蛮,比比人家汉人的皇帝,那可是每天换着女人玩儿啊。要是皇太极真有一天去了北京,那宫里的女人,也都是他的了?”

“谁知道呢。”她的表姐像是无欲无求,“我能安生地活下来,就心满意足了。”

扎鲁特氏的目光,幽幽投向对门侧宫,她道:“海兰珠的事,那个大玉儿好像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窦土门福晋道:“你别多管闲事,那是人家姐妹之间的事,皇太极就是讨再多的女人,也不是我们能管的。”

扎鲁特氏摇头,不屑于表姐的窝囊,她哼笑:“我想去捅破这层纸,想看到大玉儿不安生,想狠狠地把那一巴掌还给她。”

“你别发疯,她跟着皇太极那么多年,那情分是你能比的吗?”窦土门福晋还算清醒,“别到头来坑了自己,皇太极要我们死,就像捏死蚂蚁那么简单。”

扎鲁特氏笑道:“姐姐,我又不傻,我做什么要自己出面?这宫里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嘴巴和眼睛,难道人人都像大玉儿这么傻?我说过,姐姐,咱们只管等着看好戏。”

且说海兰珠大哭一场,双目红肿,后来叫玉儿见着了,大玉儿责备姐姐又思念去世的姐夫,要她散散心,问她想不想去盛京城里逛逛,又或是把齐齐格找来说故事。

海兰珠根本插不上嘴,根本没法儿开口解释,大半天就这么过去了。

用过午膳,是冬日最暖和的时辰,齐齐格到宫里来给多尔衮送补药,本是送了东西就要走的,却在宫门前遇见豪格的福晋哈达纳喇氏。

她见了齐齐格,就凑上来问:“婶婶,昨晚大汗去救兰格格,您也在跟前吧?”

齐齐格心里明镜儿似的,该是豪格打发他女人来一探究竟,豪格的亲娘被休弃,他在宫里无依无靠,总要有一个父亲的枕边人,能传个话递个消息。

“婶婶,兰格格是不是也要封侧福晋了,我下回见了兰格格,该称呼额娘了吧。”

哈达纳喇氏满眼的好奇,在齐齐格看来,她就不是个聪明人,豪格也不挑个机灵的小妾来打听,这巴不得到处宣扬,就不怕激怒皇太极?

齐齐格朝天上看看,笑道:“太阳这么好啊,我也想进宫去坐坐,咱们一道儿吧。”

哈达纳喇氏愣了愣,忙跟上齐齐格,见她神情冰冷,半天不吭声,便怯怯地问:“婶婶,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们差不多的年纪,豪格多年来也是建功立业,说不上谁比谁尊贵,可齐齐格终究是长辈,她不端架子是和气,端架子是规矩。

便是淡淡一笑,对豪格媳妇说:“咱们八旗里头,像是没这个规矩,几时轮到儿媳妇插手长辈的事?”

哈达纳喇氏忙道:“婶婶,您别这么说,我也是……”

话未完,已是走过凤凰楼,正见海兰珠打了帘子从清宁宫出来。

屋子里烧地龙,暖的像春天,她身上只穿的单衣,柔弱的身条儿站在寒风白雪里,衬着美丽的容颜,还有那温柔安宁的神情气质,就是个女人见了,也会怜惜。

哈达纳喇氏轻轻叹:“兰格格,可真是美啊。”

然而海兰珠见到齐齐格,心里就发紧,这事儿齐齐格一定明白了。

她垂下目光,忽地听见大玉儿喊齐齐格的声音,仅仅如此,也让她心惊肉跳。

第074 我去做点心

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长此以往,她不过是从一处泥潭爬入另一滩沼泽,早一些晚一些,终是要溺死在里头。

海兰珠顿悟了姑姑的话,走到这一步,她已没得回头,如果所有人都要痛苦,她至少要对得起自己。

“兰格格,外头风大。”就在海兰珠出神时,哈达纳喇氏殷勤地走上来,笑道,“您穿着单衣呢,风一吹该着凉了。”

海兰珠这才想起,出门忘了添衣裳,又见她们来,知道是要向大福晋请安,便主动打起帘子:“大阿哥福晋,有刚煮好的奶茶,来喝一碗暖暖身子。”

哈达纳喇氏笑道:“怎么敢让您给打帘子,兰格格您里头走,我这儿给婶婶和玉福晋打着帘子。”

海兰珠也不好推辞,她如今还是客,哈达纳喇氏虽不在宫里住,也是皇太极的长媳,她不好反客为主……反客为主,多讽刺的四个字。

齐齐格和大玉儿也跟来,女眷们围炉喝奶茶,说些家常的话,哲哲身为嫡母,场面上的话总要应付,坐了小一个时辰,哈达纳喇氏便告辞了。

齐齐格说:“你先走吧,我一会儿等你十四叔下朝一道走。”

看着和自己一般年纪,甚至还大两岁的侄媳妇离去,齐齐格轻轻一叹:“她能交代清楚吗?”

大玉儿剥着手里的橘子,随口问:“她要交代什么?”

齐齐格心里一颤,她几时这样不稳重了,竟是心里的话说在嘴上,匆匆看了眼姑姑和堂姐,笑着敷衍:“还不是那些家长里短的事,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啊。”大玉儿哄着雅图将连筋的橘子吃下,见小丫头酸得眉头也皱起来,却又咯咯笑着说还要,她好笑地揉揉女儿的脑袋,嘴上则应着齐齐格的话,“外头的事,我都不知道的,要你来了,我才能听说一些。”

清宁宫里的气氛很尴尬,哲哲和海兰珠之间已经说破,齐齐格已经看破,这三个人彼此心照不宣,只有大玉儿被独独“孤立”在一旁。

无法分辨,是她们心虚才觉得大玉儿话中有话,还是大玉儿早已明白,真的话中有话,至少这三人都明白,这层纸不捅破,谁的心都不得踏实。

孩子们是坐不住的,闹着要出去玩,大玉儿被女儿拽走,雅图拉着齐齐格也一道去,她们出了门,在外头笑啊闹啊,越发显得屋子里死气沉沉。

海兰珠伸手要收拾杯盏果皮,哲哲道:“这些事宫女会做,不必你动手。”

“是。”

“往后慢慢改一些习惯,把汉字也学起来。”哲哲说,“跟在他身边,早晚是用得着的。”

海兰珠问:“姑姑,我几时能对玉儿说?”

哲哲道:“等我见过大汗,会给你一个答复。叫我说,与其让她从别人嘴里听见不堪的话语,不如我们自己好好对她说,事实总要面对,我们不能躲着,她也避不开。”

海兰珠点头:“我听姑姑的。”

哲哲拉过她的手道:“既然听我的,就不要委屈自己,不要觉得在玉儿面前抬不起头,如果你爱上那个男人,是这样辛苦而卑微,你辜负了他,也辜负了你自己。”

“可是玉儿……”

“她会明白过来的。”哲哲说,“事已至此,若还为她着想,你该知道,她宁愿哭着看你笑,也不愿看见你哭,若见你哭,她一辈子也不会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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