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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457)

作者: 阿琐 阅读记录

之后元曦独自到慈宁宫禀告这件事,玉儿安抚她:“体谅宽容是一回事,可他们该做好的事做不好,就必须受到惩罚,不然对矜矜业业守着本分的人,就不公平。这件事皇上做得对,他们这么多人,不用干别的事,就守着那么小一点的孩子,还守不好,那就是不想活了。”

“是。”元曦应道,“臣妾听您和皇上的。”

“二阿哥和二公主跟着的人,也换了?”玉儿问。

“臣妾没留神。”元曦道,“方才只顾着玄烨,没在意别的事。”

玉儿道:“多长几双眼睛,一些事哪怕你不愿管,至少要知道。今日这一场动静,旁人必定说你,仗着宠爱作威作福,对你的名声不好,可结果你自己也说不清楚。”

元曦离开后,玉儿起身走到门外,看着琉璃瓦被白雪覆盖,一年又一年,连紫禁城的雪景都不再新鲜。

她对苏麻喇说:“我年轻的时候,名声也不好吧。”

苏麻喇坦率地说:“可您那会儿,和现在佟嫔娘娘这边,完全是两码事儿。您是真的霸道,可娘娘她什么都没做。”

玉儿笑:“那些年轻的孩子,包括福临,大概都以为我老了,不懂什么叫恃宠而骄。”

苏麻喇则再次确认:“格格,倘若皇上要纳董鄂氏,您答应?”

玉儿道:“我若反对,这母子也是做不成了,不过是后宫里多一个人,何必呢。”

苏麻喇说:“奴婢打听过,那位董鄂葭音,是温柔如水的女子,嫁入萧家一年多,侍奉公婆照顾丈夫,从无一句怨言。想来从前董鄂夫人那样好的性情,生养的女儿必定也错不了,可惜命苦了些。”

玉儿舒展筋骨:“不论什么样的性情,只要不走歪门邪道,不伤天害理,我何必与她过不去呢?苏麻喇,你别担心我这里,还是去担心担心你家皇上,别为了心爱的女人,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苏麻喇道:“那不如您挑明了,皇上心里也高兴。”

玉儿摇头,神情坚定:“让他自己去处理,不过是一件小事,可就算是小事,也不该让皇帝认为,这世上的一切都要围着他转,不能让他觉得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话音落,门前有人来传话,苏麻喇听过后,一脸凝重地对玉儿道:“硕塞殁了。”

玉儿轻叹:“都是可怜的孩子,你替我去上柱香吧。”

苏麻喇领命,玉儿兀自转身回门里,忽然想到一事,又喊下苏麻喇,吩咐:“把硕塞的小女儿接来,我记得那孩子叫什么来着?”

“您说的是和顺格格。”苏麻喇道,“今年六岁了。”

玉儿道:“接来吧,尚可喜又闹着要告老还乡,他才五十来岁,这就想偷懒可不成,我给他养个儿媳妇,他的小儿子与和顺年纪相仿,刚刚好。”

苏麻喇想说什么,还是把话咽下了。

世人皆知,太后宠爱自己的几个女儿,可他们不知道,她家格格有多狠呢。但凡不是自己的骨肉,先帝留下的那些血脉,在她眼里,就算是小孩子,都是和物件没什么两样的。

硕塞二十有七,大清入关十年,正是他为朝廷效力的时候,立下不少功劳。又因比起兄长叶布舒,他的性情更讨两宫喜欢,早在顺治八年皇帝亲政时就册封了亲王,是兄弟之中地位较为显赫的一位。

如今英年早逝,福临为兄长厚葬,并亲临致哀。

圣驾莅临王府,上上下下都十分紧张,一早就迎在门前。

且说豪格去世后,叶布舒便在皇太极诸子中居长,但他到现在,也只混了个将军,连博穆博果尔都比他显贵,叶布舒一直敢怒不敢言。

如今硕塞一命呜呼,叶布舒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能有出头之日,今日接待皇帝格外殷勤,照拂弟弟的身后事,也尽心尽力,只为在皇帝和太后跟前讨个好处。

福临对几位兄弟一向寡淡,最亲近的就是博果尔,下了轿子便喊过博果尔问:“五哥临终前,可有什么遗言?”

博果尔躬身道:“五哥临终前已口不能言,臣将耳朵凑在五哥唇边,也只能听见喘气声。”

福临叹息:“怪朕被政务缠绕,没能早些来送一送,对了,和顺在哪里,皇额娘要将和顺接入宫中抚养。”

“和顺与她的额娘,正和东莪姐姐在一起。”博果尔说,“她们在后院里,嫂夫人病倒了,没能前来迎驾。”

“东莪姐姐来了?”福临一向很惦记这个堂姐,于是为硕塞上香举哀后,便亲自到后院来,果然见一身素服的东莪,正带着小女娃堆雪人。

“皇上吉祥。”东莪向福临行礼,“好些日子没见您了,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请皇上节哀。”

“姐姐气色不坏,朕安心了。”福临道,“你总是不进宫,朕与额娘都很想念你。”

东莪温柔含笑:“皇上放心,奴才一切都好,佟图赖、鄂硕几位阿玛昔日的旧部下,都对奴才十分照顾,四季不断地往贝勒府送东西,奴才的屋子里都要放不下了。”

“他们倒是对皇叔……”福临正感慨,忽地心里一咯噔,问堂姐,“鄂硕在南方,也还与姐姐有往来?”

东莪道:“是啊,奴才前几日还收到他千里迢迢命人送来的银骨炭。皇上,是不是不合适,他们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

福临连连摇头:“不不,姐姐别误会,朕是感慨,忠良难得。”

第494章 怀念盛京的时光

太后要抚养硕塞的女儿和顺郡主,虽有无情拆散人家母女之嫌,但硕塞的福晋还是心甘情愿把女儿送进宫去。

丈夫死了,她还有儿子,还有王府的门楣要撑下去,太后对女儿眷顾,就能恩及一家子人。

如此,东莪难得进一趟宫,便是为太后送来了“孙女”,五六岁的小娃娃一直哭着要额娘,在太后跟前磕头后,就被苏麻喇带走了。

玉儿与东莪说说话,元曦来奉的茶,东莪起身道:“怎么好让娘娘为奴才奉茶。”

元曦落落大方地说:“皇上最敬爱皇姐,格格用臣妾泡的茶,便是臣妾的荣幸呢。”

“佟夫人时常来照顾我,如今进宫又喝娘娘您泡的茶,你们这一家子,叫我如何回报。”东莪一面说,一面将茶让给玉儿,“皇伯母先用。”

玉儿嗔怪元曦:“你看你,什么稀奇的茶水只上一碗来,还要我们让来让去。”

元曦笑悠悠:“这样才亲热嘛,格格您先用,不然您一走,臣妾又该去屋檐底下罚站了,越发连一碗茶都伺候不好。”

说罢玩笑话,元曦便退下了,东莪笑道:“佟图赖家的女儿,一贯活泼大方,好些日子没见了,模样越发漂亮,性情还是那么好。”

太后笑道:“难得这么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就是傻傻笨笨的,我也不计较了。”

东莪直言道:“佟嫔娘娘这样还算傻傻笨笨,难道皇伯母以为世上的女子,都像您和额娘那样聪明吗?”

提起齐齐格,玉儿的心便是阵阵绞痛,倘若齐齐格还活着,倘若她们之间没有纠葛恩怨,齐齐格能助她更好的打理天下应对朝务,齐齐格是世上最聪明的女子,也是她最好的姐妹和挚友。

东莪悠悠然喝茶,完全无视从太后眼中飘出的哀伤,从窗口望院子里的雪景,笑道:“金顶红墙虽然大气辉煌,还是白雪红墙来得雅致,可惜北京城的雪,不如盛京,没有盛京盛大,也没有盛京干净。”

“想回去看看吗?”玉儿问。

“一个人来回,兴师动众,奴才不愿给人添麻烦。”东莪坦率地说,“皇伯母,明年博果尔到盛京祭祖的时候,您让奴才也跟着一道去吧。”

玉儿颔首:“我记着呢,明年就为你安排。”

不久后,元曦又来奉茶,陪着说笑了几句,东莪便要告辞了,玉儿送她到门口,吩咐元曦送东莪格格出宫,在门前一直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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