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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427)

作者: 阿琐 阅读记录

“活该。”福临含笑,但牵了她的手说,“去给你求个情,一会儿冻出毛病了。”

元曦立时笑得比蜜还甜,乐颠颠地跟着福临走了。

苏麻喇看着年轻的一对儿恩爱,心里就舒坦,这样的日子多好啊,和乐安逸。

皇上并非只对佟贵人如此,对其他几位安分老实的后宫也很和气,实在不明白,皇后到底是哪儿下不来台,非要和所有人过不去。

而紫禁城里,晚膳时分,有从西苑南台送来的膳食,说是皇太后惦记皇后在宫里是否吃得好。

孟古青冷笑:“从那里送过来,冻得跟屋檐下的冰棱子似的,是怕我吃不坏肚子吗?”

那些人不敢乱说话,禀告皇后再两天太后和皇帝就回宫,孟古青又对塔纳说:“是要我去宫门外迎接?”

塔纳尴尬地笑着,打发了来传话的人,回来就见皇后发脾气,推开碗筷说:“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她撂开手往屋子里去,瞎转悠了两圈,看见了挂在墙上装饰的字画,想起乾清宫里那一卷被藏在靠垫后头的东西,问塔纳:“满人里头,有没有叫董鄂葭音的书法家?你知道吗?”

塔纳愣一愣说:“这个名字,听着很熟悉呢。”

孟古青便问:“在哪儿见过,听过?”

塔纳一面回忆,一面说:“书法家倒是不知道,可是奴婢记得前年选秀的时候,有个秀女就叫董鄂什么家什么音的,奴婢记得那天所有人里头,她算得上是最漂亮的一个了,但是被皇上撂牌子了。”

孟古青的回忆也闯到眼前来,她记得很清楚,有个特别漂亮的秀女。

当时她正厌恶,谁知那一排人都被撂牌子,叫她暗喜不已,但她只顾着嫉恨那个女人的美貌,把名字给忘了。

“你确定,叫董鄂葭音?”孟古青再问。

“这……”塔纳又不敢保证了。

“去打听。”孟古青抓着她的胳膊说,“但是悄悄的,别让人知道,塔纳,你若背叛我,你知道该是什么下场。”

“是、是……”塔纳心里慌乱,但想着又不是下毒下药这类事,不过是打听一个不在宫里的人,应该也算不得什么,于是便照着皇后的吩咐去做。

而这个董鄂葭音不提起来也罢,提起来竟然很有名头,一点不难打听,毕竟那阵子她迟迟不被指婚,还是在外头刮过一阵风。

两日后,塔纳跪在皇后跟前,尴尬地说:“那位秀女被撂牌子送走后,一直没有着落,等了大半年后,皇上下旨令她随父回江南,照规矩,这三年里若是没有婚配,下一回选秀还要来的。”

“皇上是什么意思?”

“奴、奴婢怎么知道……”

孟古青的眼珠子冷幽幽地转着,留着长指甲的手指,一下下勾过靠枕上的绣花,突然勾住拽不动,硬生生把指甲勾断,疼得她眉头紧蹙,手握成拳头砸在靠枕上:“福临,咱们走着瞧。”

是日傍晚,皇帝侍奉太后回到紫禁城,竟见皇后前来迎接,她和和气气满脸堆笑,更是主动来搀扶太后。

玉儿被孟古青笑得心里发毛,就觉得这人有些不正常,但回头和苏麻喇说起,又自责:“我这样也不好,怎么就见不得她学好呢。”

苏麻喇道:“还不是您一次次给皇后机会,皇后一次次不珍惜,不过皇后今日这么给皇上面子,咱们也不能不当一回事。奴婢一会儿送些东西过去,叫皇后知道,她的孝心您是受用的。”

玉儿叹:“只要她好好的,谁愿意兴师动众地废后呢,还给福临在青史上留一笔,我都嫌膈应。去吧,拣她爱吃的东西送些去。”

不过福临回到乾清宫,就知道皇后私自来过,心里一慌,忙去翻找葭音的字画,见字画原样好好的在,才踏实下来。

待吴良辅打听来说,皇后什么也没干,到处转了一圈就走了,请皇上放心。

其实是那几个小太监害怕担当责任,互相说好了,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他们也不知道皇上藏在靠垫后头的字画是什么来头,既然皇后随随便便看了眼撂开手就走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把这事儿吞下了。

孟古青在坤宁宫等了两三天,也不见皇帝为了那件事发作,便又故意挑了一天下午,去乾清宫给福临送参茶。

皇后态度和气讨好,福临自然也客气,孟古青冷眼观察,暗暗确定那几个小太监,该是把嘴巴封牢了。

她便主动说:“那天我想你了,就到这里来转了一圈,我知道不合规矩,你别生气。”

福临见她态度温和,虽然很稀奇新鲜,也好脾气地说:“不碍事,再有下回,该带你一道去。”

孟古青说:“是我不乐意去的,我不喜欢听经。”

福临道:“开春去打猎,你总乐意了吧。”

孟古青便道:“那可千万别丢下我。”

吴良辅在一旁,见二位主子和颜悦色,直看得一愣一愣,心里反而好不踏实,皇后那样的人,能好?

第463章 朕没有下旨

纵然连吴良辅都不肯相信皇后转性,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一年的春天,几乎是皇帝大婚选秀以来,最最太平安逸的一段岁月。

皇后不仅不再对着皇帝大呼小叫,也不再折腾后宫妃嫔和她们的奴才为乐,每日到慈宁宫晨昏定省,偶尔在乾清宫坐坐,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如此,福临自然也善待她,除了初一十五的定例外,去中宫的日子也比往年多了些。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翊坤宫里宁贵人肚子隆起来,她后腰细肚子尖,亲贵里上了年纪的女眷都说必定是个男胎。

纵然玉儿喜欢女孩子,也觉得宫里该有个阿哥了,于是派人越发细心地照顾她,往日那些欺负过宁贵人的后宫,再也不敢从宁贵人的面前过。

春去夏来,五月中旬时,福临到慈宁宫与母亲商议国事,荷兰使团提出了与大清订立通商条约,要在澳门获得居留权,并允许荷兰加尔文派耶稣会来大清传教。

玉儿的建议恰恰和福临相反,福临想要说服母亲不果,玉儿便道:“额娘只是谈谈自己的意见,你若觉得不妥,还是和大臣们去谈。”

然而如今朝中重臣,如索尼、遏必隆、鳌拜之流,都是母亲的心腹之臣,汉臣中范文程洪承畴,乃至吴三桂,更是对母亲忠心耿耿。

谁能想象她一介女流能臣服那么多的文臣武将,福临心里明白,他们必定会站在母亲的立场。

玉儿见福临不大高兴,刚好皇后带着十四公主建宁来了。

她便道:“多尔衮在世时,曾许吴三桂之子与你的妹妹婚配,虽然多尔衮一死,他曾经许下的事都不作数了,但吴三桂战功赫赫,且不说当年引兵入关,入关之后他各地平反,比起我们满蒙的武将功勋更高。”

“额娘说的是。”福临道,转身见妹妹,他都快想不起来,上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了。

“建宁,八月里有吉日,我和皇后拟定了为你办婚事,下嫁吴三桂之子吴应熊。皇上会赐你公主府,吴应熊也会留在京城。”玉儿温和地说,“就嫁在皇城根下,比起姐姐们要自在多了,你可愿意。”

小公主怎敢反驳,叩首谢恩,孟古青在一旁道:“皇额娘,既然是好日子,亲贵里几位郡主格格们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正月里福晋们进宫来看儿臣时,都说惦记着孩子们的婚事。儿臣想着不如喜上加喜,一道把皇上的侄女堂妹们的婚事也办了,您看可好?”

福临瞥了她一眼道:“别好心办坏事,你胡乱婚配,仔细他们背后的权力纠葛。”

孟古青道:“还有您和皇额娘在呢,我仔细一些,错不了的,头一回为皇上办正经事,我自然要十二分小心了。”

福临见皇后这样好的态度,又见额娘不反对,也就妥协了:“你谨慎些。”

孟古青竟是顺从地答应:“臣妾一定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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