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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382)

作者: 阿琐 阅读记录

塔纳见皇后气息浮躁起来,忙轻声道:“太后娘娘等着看梅花呢,主子,别有什么,惊动了太后。”

孟古青恨道:“不论她知不知道我在这里,她来做什么,这紫禁城是她一个卑贱的贵人能随便走动的吗?这御花园是我和皇上的,是她能来的地方吗?”

塔纳苦苦相劝:“今日太后高兴,您别扫太后的兴,想收拾小贵人几时不能收拾,您慢慢做规矩就是了。”

孟古青是咽不下这口气的,眼看边上两个宫女手里捧的花瓶插满了梅花,眼珠子一转,吩咐道:“去,把花瓶给佟贵人捧着。”

元曦愣了一愣,但一个宫女已经走向她,将冰冷的花瓶送到她手里,那宫女的手已经冻得通红僵硬,颤巍巍地送到元曦手中,再三问佟贵人拿稳了没有,才敢松开手。

“我要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送梅花,这一瓶呢,是回头要送给皇上的。若一道带去慈宁宫,屋子里太热,这花可禁不住热。你先替我拿着等在这里,一会儿我来问你要。”孟古青冷幽幽地笑着,“这是要给皇上的花,可不能叫奴才拿,记着了吗?”

“臣妾记着了。”元曦心里明白,她捧着这瓶花,不站上几个时辰,皇后不会放过她。

坤宁宫的人跟随皇后逶迤而去,门前隐隐能听见皇后的笑声,很快,御花园静下来,元曦捧着花瓶,双手很快就冻得通红麻木。

“主子,奴才来拿,您小心冻坏了。”来旺跑上前来说,“小泉子去把风了,有人来,奴才立刻还给您。”

元曦摇头:“等来了人,一摸我的手,就知道我有没有捧着花瓶,既然要折腾我,又怎么会轻易放过我。你们别陪着我站在这里,去那边亭子下娶个暖,都冻坏了怎么好。今日是我倒霉,别连带你们一起遭罪。”

那边小泉子跑回来说:“贵人,皇后娘娘走远了,您歇会儿吧。”

石榴气得简直要炸了,则问小泉子:“是谁传的话,不是说太后让大家都来吗,是谁你还记得吗?”

小泉子用力砸自己的脑袋说:“这会子,连脸都记不起来了,那人急匆匆地交代了一句话,转身就走的。”

元曦却异常地平静,冷下脸说:“你们别吵,赶紧去找个地方避一避,都陪着我,都冻坏了,回头谁来伺候我?”

三人面面相觑,元曦本就委屈,见他们不从,这才怒了:“连你们也要欺负我,不听我的话吗?”

那之后,偶尔有宫女太监经过御花园,见到漂亮的佟贵人捧着梅花站在雪地里,可就算觉得奇怪也不敢来问,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很快,天色阴暗刮起了大风,已经不记得站了多久,脚冻得没了疼的知觉,元曦觉得自己就快冻僵时,坤宁宫终于来了人。

那小宫女一脸尴尬地从她手里接过花瓶,请元曦可以回去了,便急匆匆地跑了。

石榴几人纷纷跑来,元曦身子一软,却说:“我饿死了,赶紧回去吃东西。”

可她的脚和腿都冻僵了,最后是小泉子背着主子回的景仁宫,冻僵的双腿泡在热水里时,疼得元曦眼泪直流,却还安慰着石榴说:“没事儿,拿油擦一擦就好。”

石榴忍不住说:“您几时变得这样皮实了,在家夫人声音大点儿你就撒娇,每次说要打,还没上身呢,您就鬼哭狼嚎。小姐,奴婢真替您不值,您做错什么了,早知道,何必进宫呢。”

元曦擦掉眼泪说:“来都来了,还说什么早知道呢?她是皇后我不能拿她怎么样,可我能学乖一点,学聪明一些,这不,距离上次她折腾我,已经过去很久了,下回她也不能记得我。”

石榴嘀咕:“可是宁贵人她们,都被皇上临幸过了……”

这话,才戳到元曦的痛处,她几乎可以认为,是皇帝不喜欢她才忘了她,她从怀里摸出挂在脖子上的玉扳指。

扳指被捂得很温暖,磨损的痕迹也叫元曦自己动手磨平了,不过扳指的主人,好像把什么都忘了。

“没事儿,额娘就说我还小呢,这么早就嫁人了,急什么。”元曦把扳指塞回怀里,笑眯眯地说,“再过两年,我就更漂亮了。”

但这日夜里,冻坏了的人,发起了高烧,那么娇弱的身体,到底没能扛住。

第416章 我不能总让人欺负

且说佟图赖过去和宫里的太医院有几分交情,因此元曦发烧病倒,转天他就知道了,也因这几分交情,自然有人多多照拂他的女儿。

但那一日,佟夫人见丈夫拿了一大盒子银元宝要出门,顺口问了句:“给谁送人情去?”

佟图赖本是想瞒着妻子这件事,可着急出门没留神,说漏嘴道:“给王太医送些炭敬。”

“太医?”佟夫人何等精明,忙追上前问,“好好地和太医打什么交道,你是给曦儿谋前程,还是曦儿出了什么事?”

如此瞒不住了,佟夫人才得知女儿被皇后罚站在雪地里几个时辰,冻得高烧不退,做娘的心里像是被剜了一块肉,又恨又无奈。

佟图赖说:“你放心,我会派人打点,咱们家不缺银子,人家想打点还无处谋财呢。”

佟家祖上在努尔哈赤起兵前,就是辽东首富,到如今虽然不如从前,那也比一般的皇亲贵族强百倍。

可这事儿,又不是光靠银子能解决的,皇后若要银子,只要能善待曦儿,就是把佟家整个家业给她,佟夫人也愿意。

丈夫走后不久,佟夫人在房内来回踱步,心中一定,她家那傻丫头没来得及长心眼儿就被送进宫,都是她这个额娘的错,不能在宫外眼巴巴的等,再等下去,她的骨肉就要叫人撕碎吃了。

“来人。”佟夫人走到门前吩咐,“备马车,我要去一趟贝勒府。”

皇宫里,玉儿也已得知佟元曦病倒的事,太医说症候稳住了,静养能好,她松口气之余,自然要追究那孩子为什么会发烧病倒。

或是有人短了景仁宫的炭火,又或是底下的奴才不好好伺候主子,都要解决才行,结果却听说,昨天刮大风的时候,人家捧着花瓶在御花园站了几个时辰。

玉儿转身看搁在架子上的梅花,摆手吩咐苏麻喇:“撤了。”

苏麻喇则劝:“往后日子长了,等六宫都住满,妃嫔之间有了高低尊卑,这样的事一定难免。您管得了今日,也管不了明日,皇后一句她忘了就把话都堵回来,反成了您大惊小怪,为了一个小小的贵人,和她这个正宫娘娘过不去。”

玉儿冷笑:“说到底,因为福临没在意,是吧?”

苏麻喇无奈:“只怕皇上压根儿不知道这些事,奴婢这些日子冷眼瞧着,皇上待巴尔娅是喜欢,待其他几位新贵人,不过是雨露之恩,为了开枝散叶而担起的责任。至于佟贵人,连开枝散叶都没轮上,新来的人里头,就剩下她了。”

玉儿走到炭炉边,烤了烤手,今年冬天格外冷,昨天风还那么大,孟古青哪怕打她一顿,这样把人撂在雪地里,折腾出人她打算如何收场。

“宫里不许有私刑,虽然你说的对,将来人一多明的暗的管不过来,可咱们的态度和规矩不能没有。”玉儿冷然道,“就为了防止将来管不过来,现在就要摸索着学起来怎么管,这次不理会,下一次她们就变本加厉,作孽的人早晚罪有应得,可无辜受伤害的人呢?”

苏麻喇道:“您要问责皇后娘娘吗?怕是又要大闹一场,腊月里,就要过年了。”

玉儿却忽然走神,问她:“已经腊月了?”

苏麻喇明白,垂眸道:“是,就快是摄政王的忌日,但您知道……”

玉儿心口一阵痛,吩咐苏麻喇:“派人去看看东莪,再有,雅图该出月子了,你准备一些她爱吃的东西送去。”

她说罢,便朝佛堂去,想要在佛祖的庇护下,得一份内心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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