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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312)

作者: 阿琐 阅读记录

年末去往京城的路上,一场风寒几乎要了阿哲的命,虽然缓过来了,但身体没有半点起色,她已经躺了两个多月,连坐起来喝口药,都要喘上半天。

“额娘……那么远……”孩子吃力地张嘴说话,眼泪不断地落下,“那么远……”

“不远,额娘骑马就来了。”抱在怀里的孩子,瘦的只剩下骨头,玉儿的心碎成一片一片,“知道我的阿哲想我了,我就来了。”

“我好想您……”虚弱的孩子,一字一字地说,她颤巍巍地抬起手,伸向玉儿的衣襟,像是要看一看,她出嫁前在母亲身上看见的鞭痕是不是还在。

可是抬起的手,还没触碰到母亲的衣领,就重重地落下来。

大玉儿的心,猛地一颤,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阿哲带着笑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你睁眼看看额娘,额娘来了啊。”大玉儿用力揉搓着女儿的脸颊,“你睁眼看看我……”

蒙古包外,多尔衮正与阿哲的额驸和公婆说话,忽然听见玉儿的哭喊,他立刻闯进来。

只见玉儿抱着怀里的女儿,疯了似的呵斥所有人,不许他们靠近,不许任何人抢走她的孩子。

“额娘,额娘……”

“阿哲……”

哭声此起彼伏,多尔衮的腿有些发软,倘若再早一天,又或是万一晚一步……他突然有些后悔,他或许不该让玉儿来,不该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怀里。

“往京城送消息。”多尔衮僵硬地走出来,命令道,“向皇太后,和皇上报丧。”

第333章 摄政王有令,杀无赦

女儿的身体在怀中一寸寸变凉,年少的孩子舍她而去,大玉儿一直抱着阿哲,不允许旁人的触碰,直到被强行分开,直到雅图跪着求她,才松开了双手。

她哭干了泪水,耗尽了力气,走出蒙古包的那一刻,重重跌倒在地上。

多尔衮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抱在怀中,可玉儿睁开眼,却求他:“多尔衮,让我自己走,我自己能走……”

“小心一些。”多尔衮不安地将玉儿放下,看着她一步一晃走去为她安排好的住处,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蒙古包前。

“十四叔。”雅图在身后问他,“只有您和额娘来了吗,你们怎么来的?”

多尔衮转身来,颔首道:“雅图,十四叔马上要回队伍去,我要去喀尔喀,你额娘留在这里,待我从喀尔喀归来时,接她一并回北京。”

雅图却依旧问:“十四叔,额娘怎么来的,这么远的路,你们骑马来的?”

多尔衮扶着孩子的臂膀:“雅图,我把你额娘交给你了,雅图,千万守着她。”

“十四叔……”雅图哭着跪在了地上,“是我没用,我没照顾好妹妹,我没脸见额娘。”

多尔衮抱着孩子起来,擦去她的泪水:“好好照顾你额娘,雅图,答应十四叔。”

远处,吴克善带人匆匆赶来,对于阿哲的死他不以为然,他震惊于妹妹竟然骑马回到这里,对多尔衮的行径十分恼怒。

倘若玉儿在路上有个好歹,留下福临一个人在北京,必然守不住皇位,岂不是要毁了他们几十年的心血。

蒙古包里,婢女前来禀告,说吴克善亲王到了,大玉儿目光呆滞地坐着,在听见兄长的名字那一刻,才略有了反应。

玉儿道:“我不想见他,告诉他,不要出现在我在的地方,别让我看见他。”

婢女愣住,直到皇太后又重复了一遍,她才颤巍巍地跑出去禀告。

可吴克善根本不在乎妹妹要不要见到她,甚至眼下不急着办阿哲的身后事,他要立即将大玉儿送回京城。

雅图厉声对她的舅舅说:“接下来的事,不用您来操心,请阿玛立刻离开这里,若敢打扰我额娘,别怪我不客气。”

弼尔塔哈尔自然站在妻子这一边,劝雅图不要激动,让他来应付父亲,并与阿哲的额驸一道商议妹妹的身后事。

多尔衮见雅图可以镇住这里的一切,便放心了,他不得不离开,他必须给此次出行一个完美的交代。

他翻身上马,对雅图说:“十四叔过几天,就来接她回北京,不要让她自己回去,路上太远太危险。”

然而隔天,玉儿就病倒了。

纵然她不愿让逝去的女儿担心,也扛不过数日奔波的辛苦,倘若阿哲还在,或许还能撑一撑,如今眼睁睁看着女儿离开人世,此刻的她,只愿随着女儿一道去,连在北京的福临都忘了。

雅图和阿图轮流伺候在母亲的身边,昏昏沉沉的玉儿在梦中醒来时,看见疲倦至极趴在身旁的阿图,突然意识到自己,她正在折腾自己的孩子。这才激起了生的欲望,她不能再让雅图和阿图因为她而累倒。

看着母亲一天天好起来,姐妹俩才安心,按照母亲的旨意,阿哲的身后事将照大清制度和习俗来举办,她想要将女儿的灵柩送回盛京。

送回盛京这件事,一时没有商量出结果,显然蒙古这边,并不希望皇太后将公主带走。

而就在阿哲身后事僵持不下的这会儿,她故去的消息,才刚刚送到京城。

福临站在乾清宫门前,呆呆地看着来传话的宫人。

宫人提醒他,该去向皇太后报丧,他这才来到永寿宫,但他来,只是做给外人看的,明知道额娘不在这里。

苏麻喇虚弱地瘫坐在台阶上,捂着脸哭得伤心欲绝。

可福临却问她:“苏麻喇,额娘有没有说过她几时回来?”

苏麻喇抬起泪眼,茫然地看着小皇帝。

福临眼眉沉重:“多铎逼我杀大皇兄,他要我明天就下旨,苏麻喇,我该怎么办?”

摄政王府中,多铎带着新鲜的瓜果来探望齐齐格,问候齐齐格是否有什么事要他去打理。

齐齐格谢过小叔子的关心,玩笑道:“怎么不把你的福晋带来,好叫她见见多尔博。”

“多尔博从今往后是您和我哥的孩子,不用她多事。”多铎无情地说,“多尔博若是不听话不服管教,嫂嫂只管打骂,不必顾忌我们。”

“我会照顾好他,你放心。”齐齐格敷衍着,但对于这个养不熟的孩子,她早就失去耐心了。

“嫂子……”多铎的神情,突然变得阴森森起来,他问,“我听说大玉儿并没有在宫里养病,听说我哥是打着去喀尔喀的幌子,带着大玉儿去见她的短命女儿。嫂子,这件事您知道吗?”

齐齐格怒道:“多铎,小心你的言辞,你这样说一个逝去的孩子,你于心何忍?”

多铎咽了咽唾沫,不想计较这种小事,他依然不放弃挑唆:“嫂嫂这些日子进宫,见到大玉儿吗,倘若她真的跟着多尔衮走了,您现在就是抓住证据最好的时刻。”

“多铎,你到底想说什么?”齐齐格大怒,“我要抓什么证据?”

“我是在帮你啊,嫂子。”多铎生气不已,大声嚷嚷,“您这么要强的人,就甘心被大玉儿利用你的男人吗?她一个贱货,用自己的美色和身体勾引你的男人,让他宁愿放弃天下,为她神魂颠倒。嫂子,曾经的十四福晋哪儿去了,您要强的心哪儿去了?”

齐齐格冷然:“这么多年了,你反反复复说这些话,多铎,且不说你哥哥做不做皇帝,你就这么希望我和你哥哥反目,你就这么上赶着来挑唆我们夫妻的情意?”

多铎恼道:“怎么是我在挑唆你们,嫂子,我是在帮你留住你的男人呐。”

齐齐格冷眼相对:“我什么时候沦落到,要靠别人来帮我留住男人?”

多铎毫不客气地说:“可现在,大玉儿和多尔衮,可能就在科尔沁的草原上卿卿我我,把你忘得干干净净,甚至在算计着如何除掉你。”

“够了!”齐齐格大声呵斥,怒目瞪着多铎,“不要让我说出难听的话,多铎你记着,再让我听见你对我说这些话,我会让你哥废了你杀了你,你别以为我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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