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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276)

作者: 阿琐 阅读记录

多铎急躁不已:“你就帮着大玉儿说话吧,等有一天她把匕首捅进你的心脏里,你就知道谁才是为了你好。”

“李自成在这北京城里呆了多久?”多尔衮淡定地问弟弟,“多铎,你想呆多久?”

多铎背过身去:“少来你的大道理,你只会来这一套。”

多尔衮则道:“不是要对你讲大道理,是事实。我们在这里称帝,盛京必乱,在明朝百姓眼里,我们会和李自成一样成为笑柄,难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想做皇帝吗?”

多铎霍然转身:“哥,你说什么?”

“你太浮躁了,有些话我一直没对你说,但你嫂子早就知道。”多尔衮将他安抚齐齐格的那番话,如数告诉了多铎,“待朝廷安稳天下大定,满汉冲突也得以解决的时候,我自然会考虑,让福临把位置让出来,现下他不过是用来稳定军心民心的棋子,你以为呢?”

多铎大喜,眼中精光闪闪:“哥,你说的当真?”

“当真,你嫂子早就知道我的计划,否则你的挑唆,会对她不起作用?”多尔衮叹道,“我或许是年少时一时迷了心,但你眼里难道看不清吗?布木布泰对我没有半分感情,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你不要再胡思乱想,更不要胡说。我们好不容易打到这里,接下该来安心和我一起治理天下,李自成的残军还要追杀,明朝余孽也不能放过,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多铎则一步走上来,抓着多尔衮的手腕:“哥,你答应我,将来一定让福临把位置给你让出来。”

多尔衮道:“我还要让你的儿子来继承皇位,我们兄弟俩不是早就说好的吗?”

“那是将来的事,我不管。”多铎兴奋地说,“反正你不做皇帝,谁都不能做皇帝,眼门前的事你答应我了,就一定要有那一天。”

“可你也不能今天过了,明天就来叫我兑现。”多尔衮半真半假地说,“科尔沁和福临的婚约,会在福临十四岁时履行,原本就商定在那时候还政于皇帝,那么我们兄弟就约定,那时候,让福临把皇位让出来。”

多铎嘀咕着福临还那么小,等他十四岁要到几时,算了半天,不满地问:“顺治八年?还要等那么久?”

多尔衮淡淡一笑:“日子一晃就过去了,没有比小孩子长大更快的事,而剩下的七年里,足够我们将大清安定下来。”

多铎蒙了半晌,问道:“你几时把他们母子接来?”

多尔衮说:“皇宫里这样子,如何住人,况且我们还要继续追击李自成的残军,眼下不着急。我和太后已经有商量,一则马上要进入酷暑,女人孩子上路不便,再则待八月里盛京举行为阿玛和皇太极的祭奠后,秋高气爽的时节,大清正式定都北京。”

迁都的日子,盛京城里大小官员和宗亲贵族也都得到了消息,这些日子都在忙着清点家财房屋土地,北京城里明室宗亲都被赶出了他们的家宅,除了投降大清为多尔衮谋事的汉官外,其他不肯屈服的,也都被赶出了北京。

北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宅子空出来,也有被李自成烧毁的,光是分配房屋土地这件事,就足够忙活几个月的,整个大清朝廷和宗室,要从盛京迁入北京,绝非小事。

这一日,盛京皇宫崇政殿上,年轻的皇帝下旨,查出膳房走水一事,与被削职软禁的大阿哥豪格有关联,以谋逆之罪,罢黜所有爵位官职,贬为庶民。

哲哲得知消息,赶到书房来,语重心长地说:“豪格终究是皇上的长子,不要做得太过了,这件事和他并没有关系。”

“姑姑的意思我明白。”大玉儿道,“所以并没有杀他,且这不是我和皇上的意思,是多尔衮的意思,姑姑以为呢?”

“多尔衮他,想一人独大吗?”哲哲眉头紧蹙,“玉儿,我们不得不防。”

第296章 你不在那里,我去北京做什么

大玉儿请哲哲坐下,不急不缓地说:“事有两面,姑姑且想,多尔衮若不一人独大,若不能在朝堂上只手遮天,他如何保护福临?”

哲哲眼眸一亮,的确是这个道理。

玉儿道:“多尔衮为福临挡下所有人,而福临只要面对多尔衮一人。未来的日子里,福临长大成人前,只要没有重大过错,多尔衮想要替换他,就名不正言不顺,他这一步不好走,毕竟谁也不能指责一个少年幼主没有功绩。再等福临亲政,那时候的事,就该福临自己去面对,姑姑,我们不可能守他一辈子,但大清必须要有一位英明的皇帝。”

哲哲松了口气:“你知道,我不是惜豪格的命,是在乎福临的名声,豪格终究是他的大哥,外人说起来,皇帝冷血无情。”

玉儿颔首:“不过先帝曾对我说,做皇帝其实也很简单,因为不论怎么做,都不会令所有人满意,索性放下这个包袱,就自在多了。福临被指责冷血,总好过有一天豪格真的谋逆弑君,姑姑这么想,心里就能好受些。”

哲哲的心情果然好了许多,不再把豪格的事放在心上,说起福临这些日子的起居和念书,欣慰地说:“他又长个儿,衣裳都来不及准备,好像每天都在长大似的,过去瞧着不如兄弟们个头大,还担心来着。”

玉儿道:“雅图阿图个子都高,弟弟不会差。”

哲哲憧憬起将来的事,叹道:“孟古青的模样不赖,都说像你姐姐小时候,但愿将来出落成大美人,福临能喜欢她。”

玉儿不屑:“漂亮便是漂亮,何必非要牵扯上姐姐往脸上贴金,姐姐这样的美人多少年才能出一个?更何况,美人在骨不在皮,眼眉身段的几分好看,能撑多少年?姑姑,实话对您说,我对孟古青没有任何期待,这样不论那孩子怎么来,我都不会失望。倘若她能成为像姑姑您这样了不起,把一生都奉献给科尔沁和大清的皇后,我会把她疼到骨子里。但若不成,只要不惹是生非不作恶,我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孩子们自己过得好就是了。”

哲哲唏嘘不已:“时光匆匆,咱们俩都在谈论下一代的事,你刚来盛京时的模样,还在我眼前没忘呢,一眨眼……”

大玉儿知道,姑姑又在思念先帝,姑姑常说她是没有感情的,可到底几十年的福气,到底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皇太极与姑姑或许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可彼此在心里,都是极其贵重的。

“姑姑别难过,就想着,他们团聚了,摆脱了世间疾苦,逍遥自在去了。”大玉儿温柔含笑,安抚哲哲,“他也累了,辛苦了一辈子,满身的病痛伤痕,他不过是撑着忍着。”

哲哲一时感怀,泪如雨下,哽咽道:“太早了,玉儿,还是太早了……”

盛京的夏日,总是不温不火,一转眼便是入了秋。

八月,皇陵大祭,以定国迁都祭告太祖太宗,多尔衮等为固守北京地方余孽,没有归来。

但祭奠隆重庄严,福临早半个月就在清宁宫里反复预演,大玉儿时不时站在清宁宫的窗下看他,当初看着传龙袍的儿子如扮戏似的,到这会儿再看,小模样当真有了几分帝王的气度。

祭奠礼节繁复,大玉儿不喜欢这样的大场面,根本不能好好地和皇太极还有姐姐说话,于是在大祭之后隔了两天,鳌拜亲自护送,将太后独自送到了皇陵。

玉儿和苏麻喇,带来了皇太极和海兰珠身前爱吃的糕点茶果,简简单单点一炷香,供在灵台下。

苏麻喇拿出帕子递给格格,玉儿便起身,为丈夫擦拭牌位香案,一面和他说说话。

“后天我们就走了,宫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到了北京后,福临会再次举行登基大典。”大玉儿自言自语着,抚过牌位上的名字,缓缓道,“往后,就不能常常来看你和姐姐。姑姑说,叫我带上你身前的东西好做个念想,可我想了好久,都不知道带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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