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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242)

作者: 阿琐 阅读记录

“好、好……”

大玉儿一步一颤地走向永福宫,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她,忽然关雎宫里又传来皇太极的嘶吼,那一声声“兰儿”,肝肠寸断。

哲哲忽然明白过来玉儿的用意,忙叫过阿黛,命她封锁内宫,清点此刻见到过皇帝的人,告诫衍庆宫谨慎言行,并软禁麟趾宫。

她明白了,皇帝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两日后,宫中传出消息,宸妃仙逝。

逢圣驾班师回京,索尼等先行到京,惊闻噩耗,速迎圣驾,皇帝策马疾行至宫闱,宸妃已然香消玉殒,未能见皇帝最后一面。

这是哲哲命人传出的话,传到松山下亦是这番言辞。

如此,皇帝没有为了美人抛下将士,相反他为了稳定军心,不顾宸妃病重,将返京的日子一拖再拖,最终天人永隔,三军哀恸。

皇太极称帝后,皇室宫闱喜丧制度都早已定制完善,海兰珠去世,自然有她身为宸妃该有的规格。但哲哲思量后,代替皇帝下旨,决定以皇后丧仪规格略作删减,为海兰珠举行葬礼。

时下寒天未至,去世的人若不得到妥善处理,尸首会腐烂变形,可是皇太极在关雎宫里,已经坐了两天一夜,米水未进、寸步不离地守着再也不会醒来的海兰珠。

哲哲来劝过一次,当初八阿哥夭折,她对皇帝说,请他把自己还给大清,可今时今日,这样的话她不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她劝皇帝保重,可皇太极毫无反应。

内务府速速备下丧服,分送到宫内各处并宗亲府上。宸妃葬礼,亲王以下,牛录章京以上;固伦公主、和硕福晋以下,梅勒章京命妇以上,皆要入宫举哀。

苏麻喇从外面捧来主子的丧服,她自己已是哭得睁不开眼,说着话都打抽,对玉儿说:“格格,您把衣裳换了,大格格该出殡了。”

这两天,大玉儿把自己关在永福宫里,不见人不说话,也没有眼泪。

宗亲大臣和命妇都在前头举哀,由皇后主持一切,纵然宸妃梓宫里是空的,也不妨碍这些礼节。但出殡的日子不能耽搁,出殡的棺椁不能是空的,朝廷和宫里,都不能乱了秩序。

“格格……”苏麻喇哭道,“奴婢伺候您换衣裳。”

大玉儿缓缓抬起头,看了眼苏麻喇手中雪白的衣衫,摇了摇头:“苏麻喇,我不穿,我不想穿。”

永福宫的门帘掀起,一身素服的哲哲神情冰冷地走进来,她不用为海兰珠戴孝,但也一身素色以示庄重。

她永远都处惊不变,永远都纹丝不乱,永远撑着这皇宫的一切体面。

大玉儿茫然地看着姑姑,觉得姑姑好陌生,又觉得姑姑从来也没变过,她当年初到盛京,姑姑就是用这样严肃的神情看着她。

“把衣服换上,去关雎宫劝一劝皇上。”哲哲冷声道,“事到如今,只有你能劝说皇上了,别的不说,玉儿,你想看着你姐姐的身子腐烂发臭吗?”

“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大玉儿避开了姑姑的目光。

谁料哲哲箭步而上,劈手就是一个耳光,脆生生地打在玉儿的脸上,苍白的面颊顿时红出指印。

“娘娘……”苏麻喇惊呼,手里的丧服也落在了地上。

哲哲怒斥:“慌什么,捡起来,立刻给你主子换上。”

*****

明天起,到1月14日,每天一更。

大琐明早的航班出发,要出差一个礼拜不在国内,这些日子为了专心写好海兰珠最后的日子,我没有逼着自己赶稿子存稿(其实也没有时间),沉心写到现在,以至于无法存出稿子。到那边后,我会晚上在酒店里写,但每天开会参观应酬什么的,我肯定很累,所以只能保证一更,希望大家谅解。

大琐15日回国后,立刻恢复三更,感谢支持。

第261 你毁了我所有的幸福

苏麻喇浑身一哆嗦,赶紧将衣裳捡起来,跪在炕下高举过头:“格格,请您换衣裳。”

“我不穿。”大玉儿沉静地看着苏麻喇。

哲哲怒道:“给我立刻换上衣服,去皇……”

“苏麻喇,穿上它,我就再也没有姐姐。”大玉儿哀求的目光,越过雪白的素服,求着她的苏麻喇,“我就再也没有姐姐……”

苏麻喇手一软,将素服抱在怀里,哭得伤心欲绝:“大格格不在了,她已经不在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阿黛从门外进来,拉着着急又无可奈何的哲哲道:“人都来了,主子,事不宜迟,赶紧直接把宸妃娘娘请走才是。”

哲哲无奈地闭上眼,将心狠狠地硬下来,走到大玉儿跟前,看见她脸颊上还残存的巴掌印,心疼咬紧牙关,含泪道:“别让他看见你姐姐不美丽的样子,别让海兰珠在他眼里失去光芒,玉儿,好不好?”

大玉儿恍然清醒,泪如雨下:“好……”

走出永福宫,外头明晃晃的阳光,刺目得令人晕眩,大玉儿这几日亦是没吃一口饭,需宫女们搀扶着,才能走到关雎宫门前。

“他们跟你进去,待你下令,就立刻将海兰珠请出来。”哲哲在玉儿身边道,“然后你留下,安抚皇上。明日一早,海兰珠出殡,将她的棺椁送到皇陵,那里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一切,至于下葬的日子,且等皇上清醒冷静了再定不迟。”

其实姑姑说的话,大玉儿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只记得方才那句,别让皇太极看见姐姐不美丽的样子,别让她在皇太极眼中失去光芒。

她带人进门,皇帝并没有坐在炕上,不知是几时下来的,据说昨天一整夜他都抱着姐姐。

但此刻,姐姐被安然平放在炕头,好好地盖着被子,安详宛若睡去,而皇太极从地上捡起了已有几分枯萎的木槿花,为她簪在发鬓。

他回眸看见大玉儿,两人目光相交,彼此都茫然而空洞,但是玉儿沉静地开口,吩咐身后的人:“将宸妃娘娘请入棺椁。”

“皇上恕罪!”那几人走上前,硬着头皮来到炕边,不顾皇帝就在一旁,向宸妃跪拜叩首后,便要将她入殓。

“你们……”皇帝出声,那几人顿时僵住。

“你们别弄疼她,轻一点。”皇太极说。

他们松了口气,连连称是,恭恭敬敬地将海兰珠请入棺椁,便匆匆忙忙地抬出去了。

“等等!”就在棺椁要出门的一瞬,皇太极喊道,“再让朕,看一眼。”

那几人慌张地看向庄妃娘娘,大玉儿默默颔首,退到了一边。

皇太极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到门前,俯身为海兰珠整一整衣衫,安放好她的双手,轻轻抚过她的面颊,最后一吻……

他们将海兰珠请出门,帘子放下的一瞬,内宫中响起滔天哭声,一声声“宸妃娘娘”,仿佛将死寂的宫闱唤醒,大玉儿身子一软,跪在了地上。

皇太极慢慢走回炕边,坐在了海兰珠曾经躺着的地方,俯身将脸贴在被褥上,泪水滑落,湿透了被褥。

听见丈夫的哭声,大玉儿抬起头,皇太极还穿着那日归来时的衣衫,满身的尘土落了一些,可依然沧桑,甚至狼狈。

大玉儿起身,到一旁的水盆里绞了一块帕子走来,双手递给他。

皇太极茫然地看着她:“为什么会这样,朕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是朕的病,把她拖垮了?”

大玉儿摇头:“太医说有隐疾,可能是心脏坏了,又或是其他什么,他们只知道不好,可无法对症下药,她每况愈下……”

“那群庸医。”皇太极绝望地闭上眼,双手紧紧抓起被褥,手背上青筋凸起。

“她每天都在等你回来。”大玉儿握着冰凉的帕子,可她的心比这浸过凉水的帕子还要冷,“皇上,你为什么不回来?”

皇太极睁开眼。

玉儿问他:“即便姑姑不让传消息,皇上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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