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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子之手与他偕老(8)

他用力一扯将我拉上马背,紧困于身前,“我说的话,容不得你说个不字!”

策马狂鞭,颠簸难奈。奔波了近一个时辰,从将军府到城外,又返回于此。

他翻身下马,将惊魂未定的我抱下来,我双腿一软倒在他怀中。

他用手理了理我微乱的发髻,“幽若你怎么哭了?我只不过是想和你一起骑马。吓到你了吧?都是我不好。”他如雨点般的细吻,拭干我脸上的泪。

我似有几分娇嗔怒气,锤打他的胸口。像是情人间最平常的责怪。可我们心里都清楚,各怀鬼胎。

“父王……娘……不要杀他……父王!”惊醒撞入一个温暖的怀中,他冰冷的手拂上我的脸,柔声道:“你做噩梦了?看你这一头汗。梦见什么了?我听见你叫父王,梦见巨鹿侯了。他跟你说什么?说他罪有应得,说他卑鄙无耻,说他死有余辜,还是说他心狠手辣?”

我狠狠推开他,一字一顿道:“他说你忘恩负义!”

他眉头紧锁怒目圆睁,抓过我的长发,将我拖到铜镜前:“你看看你,满脸写着淫荡二字!我忘恩负义?是谁把你从妓院赎回来?!我怕你思乡心切,特意仿照你在侯府时的宅子,建这园子给你!我给你锦衣玉食!你凭什么说我忘恩负义?!凭什么?你凭什么?!”

“就凭你杀我全家!你修这园子根本不是为了解我思乡之苦!你是为了折磨我!当年我父于你有知遇之恩,可你这忘恩负义的奸贼!不但不知恩图报,还背叛我父,投靠敌营,领兵亡我国家!

你毁我家园,你们这群禽兽!我未满周岁的弟弟,被你们狠狠摔死在石板路上!他还只是个婴孩,你怎么下的去手?还有我侯府的女眷,被你们奸污致死!她们哭喊求救,她们说不要,可是你们还是撕碎她们的衣服!

就那洞天湖葬送了多少我侯府的亡灵?我娘亲被你们……五马分尸。你敢说我父不是死在你剑下?

我趴在死尸堆里,眼见这一切,我不敢哭,也不敢叫!

能抢的抢,带不走的就一把火烧掉!你们杀累了,将余下的人赶到大厅。活活将他们烧死!我从狗洞里爬出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你如今还理直气壮的问我凭什么?楚大将军你倒说说我凭这些还不够吗?!”

“你当真觉得这些都是我所为?”

“至少是你下的令。我父也是死在你手上!”

他忽然大笑起来:“说的没错,那样死还便宜了巨鹿侯那狗贼!我当时真该将他搓骨扬灰!看你这眼神似乎很恨我?”

我一字一顿:“恨不得将你饮血食肉!”

“好啊!我们还真是不谋而合!我对你也一样!看来这大宅你是住不习惯了!这锦衣玉食你也丝毫不屑!从现在开始你就做我的贴身贱婢吧!跟我走!”

他将我生生拖出这园子,拖回他住的清风阁,狠摔在睡榻上。厉声道:“以后你就睡在这里,不过你现在的身份不是郡主,你是我的奴婢,夜里好生服侍我!”

秋风萧瑟惹人愁,不觉已是深秋了呀!江水尤清,已有些许寒意。

我将这些衣物浸泡在水中,不停揉搓,再呵手。

又闻脚步声轻缓,暗自嘲笑:“楚大将军,您不是这么闲吧?用不着时刻盯着我!我不会偷懒的。”

那人脚步顿了一下,又开口道:“幽若,我又来迟了!你怎么……”

刹那间慌神,手中衣顺水漂零。双目含泪,竟无语凝噎。许久才道出:“清落……”便已泣不成声。

“这次我无论如何都要带你走!”衣摆飘飘,万景飞逝,夕阳无限。

他兴兴道:“你看就是如此简单,我们出来了!你跟我回翼镜天宫,你喜欢弹琴我就陪你唱歌,你喜欢诗词,我就是想破脑袋,也多剽窃几首唐宋八大家的念给你听!还有……”

我打断道:“清落,送我回去!”

他不敢相信的望着我,“你说什么?”

我正色道:“我说送我回将军府!”

“啊……”他清晰的掌痕印在我的脸上,我竟感不到丝毫疼痛。

他似要将我摇醒,“为什么?你忘了楚尘是什么人吗?还是……还是他强迫你?”

我道:“我是自愿的,没人逼我。”

苏清落红了眼,“宋幽若!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燕王你不嫁,却要无名无分的跟着楚尘?”

我摇头道:“清落,国仇家恨我一刻都没忘。纵使燕王待我再好,我也不能嫁他!他还杀不了楚尘。我不能要那个名分,我若要了,就没有出路了!”

他目光决绝:“我可以立刻去杀了他!”

我说:“我要的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命!”

他又道:“你怎么这么固执?我带领我宫中弟子,一样可以报仇!”

我用力摇头,“我不要你陪上性命!你怎么还不明白?”

他轻笑道:“我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跟我走,为什么你要自甘堕落?为什么你要自卖入青楼?”

我将心一横道:“你都知道了,没错我是自愿在青楼挂牌。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一介弱女子,走投无路,要报仇谈何容易?惟有堕入青楼,攀龙附凤。清落我其实一直在利用你,相逢那天我故意唱你教的歌,人是会变的。你离开我吧,仇我一定能报。”

他若有所思:“有一种人,就是心甘情愿被人利用的。我不勉强你,有需要的话就通知我一声,我还是会为你赴汤蹈火。我送你回去,你要小心。”

繁华尽过,飞檐走壁。青落一直毫无表情,是心冷了吧。

将军府,一男子立于百年杨树下,手持长剑,落叶飘零,沾染不了他风华绝代的衣。剑眉倒树:“苏大侠你当我这将军府是客栈么?说来便来,想走便走?”

清落冷笑道:“你这里还比不上客栈呢!我既然能来,自然也能走。谁拦得住我?”

楚尘长剑一挥,轻哼一声:“那就要问问我的剑了!看招!”

寒光四起,剑花流转。剑于剑相互碰撞时发出声响,便是生与死的较量。

一笑而过,我径直走到溪边。他们就算再容不下对方,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反倒是我,衣服洗不完的话,楚大将军一定会拿我当出气筒的。

日落将至,我这才起身,拢了拢头发,金步摇曳。

一行色匆匆的奴婢撞翻了我的木盆,那丫头不过十四五岁,我不恼,俯下身来一件见拾起,不由叹气,看来我又做了白工。

那丫头忙拉了我的手,讪讪道:“呀!姑娘你怎么在这呀?快别拣了!将军差人找你好一会儿了!这会儿该急了!你赶快去吧!”

我不慌不忙道:“出什么事了?”

她四下看了看,小声同我咬耳道:“将军方才在浴室发了好大的火!叫你去服侍呢!你可要小心点,千万别触了将军的霉头!”

我暗自好笑起来,就算我再小心谨慎,他也会找我的茬的,更何况他方才同清落比武,定是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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