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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唐朝之唐宫外传(出书版)(57)

他在郾城、源州筑城,本只是防范吐蕃进犯,与各地节度使均无太多关联,亦并无损他们之利益。这些节度使如此纠集上表阻止朝廷增设城池,分明是试探皇帝对他们之态度,是否仍是容忍退让、有所忌惮。

裴相是谨慎小心之人,恐是劝他不可得罪这群人,似先帝代宗一般容忍他们。但以皇帝之谋略胆识,这些人等实在过于轻视了他,他因此才会迁怒于裴相。我进入殿中,果然见他独自一人伫立于壁前,正在凝视着壁上所悬的龙泉宝剑。他脸上的表情倒似平静,但忽然之间,他猛地伸手将那柄剑拔出,剑身闪烁湛湛寒光,而他,亦全身散发出颇为慑人的气势。

那不仅仅是与一名高手决战时的杀机,而是真正的帝王之气,似乎转瞬之间便可破疆摧城,伏尸无数,血流千里。

他似乎已有开战之念,但战争带来的永远是流血和牺牲,是千万个安乐之家宁静与祥和的毁灭。若是与回纥开战,那芙晴命运如何?若是与那些节度使抗衡,田承嗣便在其中,那芳逸命运又当如何?

我不敢再想下去,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此时有此念头。纵然我之言语对他的朝廷大计不起丝毫作用,但至少可以让他开心些,维持现下的和平与宁静。

我缓缓行至他背后,往日此时他早已将我揽入怀中,今日却并不回头。我怯怯低唤道:“皇上。”他方才转过身来,见我眼中隐约含泪,即将剑归鞘急拥住我道:“怎么了?朕可是吓到你了么?”

我双手抱紧他,柔声说道:“茉儿不知皇上因何生气,因此感到惶恐不安。”

他轻抚我背心,道:“你不要怕,朕纵然再生气,也不会伤害到你。朕今日恼怒朝中有些佞臣之言。他们愿意苟且偷生,却要勉强朕似他们一般,朕岂能不怒?”

我知他所指的是裴相,裴相甚是不以户部为然,与父亲本是不睦,我并不想为裴相求情。他此时既是如此恼怒,我倒不如再试探他一下,看他到底心中如何想法。

我说道:“皇上何必与裴相计较?他毕竟是先帝身边多年忠心之臣,纵是无雄才大略堪任丞相之职,亦不至于故意违逆皇上之意。若是他与其他朝臣结党营私,则又另当别论。”

我此言其实是指出了裴相三条罪状,一是依仗自己是老臣,不服新君,故意违逆圣意:二是毫无才干:三是可能与那些节度使本是一丘之貉。他若心中不是这样以为,定会替裴相分辨。

他并不解释,淡然说道:“朕早已觉得他担当此位不合适,如今朕决心已下,定要另择人选了。”

我心下顿时明白,看来裴相这位置己然保不住了,裴昭仪对我之威胁己全然解除。她纵使生下皇子,但失去了裴相和身后群党支持,皇后之位亦不可能再是她的。她若地位在我之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算计到我。

他接着说道:“那些节度使,虽朝廷对他们宠待加恩,他们仍心犹疑贰,纷纷上奏请求完城缮甲,朕自然不准。朝廷要筑城固防,他们便多加言辞,实在是过于嚣张。”

我只觉心中又开始恐慌,忙道:“皇上莫非要动武惩诫他们么?”

他笑道:“朕在你心中是如此好战之君么?现下朕虽是有意惩诫,却不必如此。”

我忙道:“茉儿本是见识浅薄,皇上勿怪茉儿今日胡言乱语妄议朝政。”

他亲我一下说道:“朕本来生气,但一看见你便开心起来,你以后最好莫要离开朕太久。”

我见他此时己全然无怒,心下亦轻松不少。

不久后圣旨颁下,革除裴延龄丞相之职,筑城之事按议而行,己责成兵部、工部办理。

新任丞相尚无任命,不知将系何人。

这日晚间,寝帐之内。二人正火热缠绵之际,纱帐之外似隐隐有人影,我问道:“是谁?”

李进忠的声音低回道:“娘娘,皇上安睡了么?”

皇帝停止动作,问道:“可有事要回朕?”

李进忠不敢怠慢,行至帐前说道:“宫中有急信送至行宫,裴昭仪昨夜突然小产,昏迷之中只是念着皇上。淑妃娘娘见情形危急,命人相请皇上速速启驾回宫。”

他火热的身体冰冷下来,对李进忠说道:“传朕旨意,明日回宫。”

此事实在太过于意外,他才罢黜裴丞相不久,裴昭仪便在宫中出事了,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落井下石陷害她?如果是陷害,那会是谁?

宫廷本是尔虞我诈之地,我念及绿绮之事,无限恐惧,紧紧抱住他道:“怎会有如此意外之事?”

他眼中神色不知是惊还是怒,温言道:“茉儿不要怕,朕决不会让如此意外发生于你身上。”

第二十二章 始见庭花复零落

返回京都途中,随行护送的仍是浑缄。在御舆之中皇帝沉默良久,裴昭仪之胎儿是他亲生皇嗣,如此失去确实可惜。

我默然坐在他身旁,心中暗忖他因我离宫,抛下裴昭仪,从而给了那暗中谋算之人可乘之机,心中不由深有悔意。但转念一想,他回宫之后若见裴昭仪伤痛之状,未必不会重新宠爱她,这样裴昭仪自然还会有孩子。

他虽承诺只爱我一人,此时我却不敢断定将来会如何。他或许会对她由怜惜、愧疚而生爱意亦未可知。

我决不能让他如此。

回京都路途需要一日之久,时间己足够充分。午时在驿宫之内稍作歇息,我下了御舆,轻声对蓝笺说道:“你现下可有方法让我亦有流产之兆?”

蓝笺急道:“姐姐莫要拿此事玩笑。”

我正色说道:“我不是跟你玩笑。我本月信期本就未至,料皇上不至起疑,我只要你造出一点点迹象,让他回宫后不敢离开我半步即可,张太医那里无须担忧。”

蓝笺跺脚道:“可姐姐能瞒多久?”

我道:“过些时日,就不必瞒了,我自然有解决的法子。”

她见我执意如此,点头道:“这一点点迹象,奴婢倒是有办法。”

我回至御舆中时,万事俱己齐备,蓝笺己将所备几种花汁混合液所调成之汁倾倒在我蚕丝罗裙之上,数个时辰之后自然会出现点点类似红色血迹。我上舆之时身着披风,无人会发觉。

日己将暮,皇宫己近在咫尺,虽有灯火,光线依然昏暗。

我不再犹豫,靠向他身上,蹙眉低唤道:“皇上。”

他见我如此神情,吃惊不已,忙道:“怎么了?”

我的眼泪不断滴落,一手扶住腰间,道:“茉儿好痛……”

他见我披风解落一旁,雪白的裙裾上有点点血迹,端庄俊朗的面容瞬时之间变得惨白无比。

他有数名皇子公主,心下应是明白我为何如此,若是怀孕之初,回京都途中一路颠簸,导致流产亦极为正常。他本就一直想我怀有子嗣,此时心情可想而知。

他将我拥入怀中,紧握着我的手,眼中之痛远远胜于昨日听闻裴昭仪之事时数倍,声音似是微微颤抖地道:“茉儿!朕竟然不知你有了我的孩子!你为何不告知朕?如此长途跋涉,都是朕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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