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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唐朝之唐宫外传(出书版)(47)

我想到此处,胸中郁闷无比,似是喘不过气来,只觉自己陷入牢笼之中。我轻叹口气,对蓝笺道:“回去吧。”

身后叶淑仪声音飘来:“妾身恭送贵妃娘娘。娘娘日后随时均可前来,妾身定当恭候。”

我入宫之后,皇帝几乎夜夜临幸飞霜殿,对我眷恋不舍。据彤册上他临幸后宫的记载,似如今待我这般夜夜专宠,实是前所未有。

时光飞逝,转眼己至建中元年除夕。

宫中处处悬挂彩灯花烛,宫女内监皆欢欣不己,笑语频频,爆竹之声响彻京都。蓝笺与青樱毕竟是小女儿天性,持了不少鞭炮爆竹之类,在飞霜殿中燃放,亦催我去看。

我行至院中,恰见一束烟火自地面腾空而起,在沉沉夜幕之中如同盛开的火树银花,极其美丽,但不过片刻之间即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凝望那烟花消失的夜空,李齐运过来禀道:“皇上传诏娘娘去明月楼,请娘娘同去观赏外国进贡之奇异烟火。”

我料想此时明月楼中定然又有一众妃嫔,对他说道:“我不去了。”

李齐运十分为难,劝道:“娘娘不可如此,皇上旨意娘娘须得遵从。今日本是要守岁的,娘娘身为贵妃若不在场,恐皇上不悦。”

我见他“皇上旨意”四字不离口,说道:“你只管去回皇上。皇上若是生气要处罚我,我甘心领罪,料也不至于责罚到你头上。”

李齐运见我隐隐有些恼他之意,不敢再多言,只得自去回复那传诏内监。

蓝笺笑道:“我们院里自己热闹一番,也就够了。姐姐不去见那些娘娘们,倒落得耳根清净。”

青樱却道:“只怕皇上未必肯依,姐姐还是速去为是。”

蓝笺柳眉微挑道:“皇上若是真心爱护姐姐,便该遂姐姐之愿。”

青樱本待要说话,却又忍住不言。

我见她二人如此,遂笑道:“你们只管玩,我就在此处看着你们。”

她们自去张罗那些鞭炮之类,又在廊下帮我设了一软榻。我肩披绣襦,轻啜香茗,看她们笑闹玩耍。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说道:“你在此玩乐逍遥,朕的旨意都不听了?”

我知是他到来,轻道:“茉儿本是不喜欢那些热闹繁华,皇上不去陪淑妃昭仪,来此何为?”

他在我身旁坐下,冷冷地说道:“你以为呢?”

我转头视他,果然眉宇之间微有不悦,遂道:“茉儿自知有错,请皇上责罚。”

他眼中之意深邃难测,说道:“年节之时众人皆喜,唯你在此独坐伤怀,朕实在不知你到底何意?朕自是做过违你心意之事,却不知你待朕何时是真,何时是假!”他言语之中分明是疑我心中另有所思,因此年节之下郁郁寡欢。

我虽见他恼怒,此时却不欲分辩。入宫以来数次恩爱缠绵,他仍是如此疑我。

他见我默默无言,不似往日婉转承欢于他之前,视我半晌,对我言道:“你若是对朕无话可说,朕走开便是。你在此要思念他人,回想前情,都随你去。只是你莫要忘记自己现下之身份。”

我本不欲理他,听到“思念他人,回想前情”这数字,只觉十分刺耳。他此语明指我此时在思念与卢杞那段过往之事,但我今日之痛,的确不是因卢杞之故。

我不愿他如此误解,心中甚是难受,忍无可忍便站起身道:“皇上此言,臣妾不太明白。臣妾入宫以来,从无逾距之行,今日纵是违旨在此独坐,亦不至于让皇上有此等疑我之念。”

他立住视我,轻轻说道:“今日之事就此罢了,你若不愿看见朕,朕亦不勉强你。”

我惊觉今日之事恐是又伤到了他。

他本性高傲冷漠,成为天子之后更是端庄威严,群臣畏慑,却屡次在我面前现出痛苦无奈之色。现下一桩小事,亦可生出如此大的风浪,他对我之执着与介意,已让我感觉到不安与惶恐。此时若再不转圜,他心中定然又是痛怒交加,若是真的生气,不知他要做出何等事来。

我走近他,将头靠在他胸前柔声道:“今日我只是嫌明月楼中有些嘈杂,并非不想见皇上。”

他毫无反应,既不将我推开,亦不抱我。

我回头吩咐蓝笺道:“去拿来。”她与我本是心意相通,知我所指那幅准备赠与他之绣图,忙快步而去,片刻即出,双手呈递与我。

前日我有心绣幅丝绢赠与他,青樱见我手执勾笔,对着一幅白绢托腮踌躇,于是便轻声问道:“姐姐可是要描花样子?”

我点头道:“我想绣幅东西,不知道什么花样好看。”

青樱笑道:“姐姐若是要赠与皇上,那龙凤、牡丹、鸳鸯、蝴蝶,只怕皇上亦是常见。姐姐莫若描些特别之物,让皇上觉得新奇别致,定然喜欢。”

我经她一语提醒,说道:“对,我有主意了,你帮我绘出来。”

那幅丝绢之上绣了几朵茉莉花,绿叶相衬,这本不稀奇。但中间那一朵略大,细看之下却是一个篆体“适”字勾绘而成。这是我命青樱先书此字,再勾成花朵之状,然后将那重笔之处以金线镶嵌。青樱不敢书写他之名讳,我却不怕,且相信绝无其他妃嫔敢赠他此等创意之物。

那“适”字环绕于茉莉花间,隐约缠绵之意已不必我再多言。我将那幅丝绢擎于手中,视他道:“茉儿本有件东西欲赠与皇上,皇上若是不要,茉儿便焚毁了它。”便要将那幅丝绢弃于炭火之上。

他身形轻移接在手中,展开看时,不复适才冰冷之态,将我紧紧拥住道:“茉儿,朕错了,不该有心疑你,朕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心中太在乎你,不知要如何待你方好。你若是怨我,朕让你打几下亦是甘心。”

他从未见我赠过他东西,此时心情之激动喜悦可想而知。我见他轻执我之手要我去捶他胸口,忙缩回手道:“茉儿怎敢怨怪皇上,这份礼物皇上可喜欢么?”

他将我的手贴近胸口,轻轻道:“朕当然喜欢。朕知道你思念家人,明日送你一件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我心中掠过一丝酸楚,说道:“皇上诸多赏赐,茉儿本无以回报皇上,实在惭愧之极。”

两人相拥良久。我想起除夕之夜他不能将众妃冷落于明月楼,宫中尚有诸多辞旧迎新之礼仪需他亲手操持,他羁留于飞霜殿中终是不妥,便柔声说道:“皇上去明月楼吧,以免宫人久候。”

他道:“朕将那典礼结束,子时即回,你就在此处候着朕,不必去了。”

他终于不再以强权压迫我,我心中只觉无限欣慰。

廊下依稀听闻鸟儿婉转呜叫之声,遥远的宫墙外传来爆竹烟花的声响,我轻轻睁开双眼,今日是建中二年的元日了。

窗外几丝曙光穿透竹帘,殿中光线分明,寝帐中浅碧的帷幕低垂委地。我眸光轻移向身边之人,他似乎犹在睡梦之中。沉静安详的面容,秀逸的双眉,挺直的鼻梁,应是酷似他的母亲沈后。无论是人品或是身份,他都该是所有宫中少女之梦中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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