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男子的衣衫虽然很旧但浆洗得十分干净，年纪大的那位看起来四十不到，面容却非常憔悴。两个小的十二三岁，清秀文弱，两眼都哭得通红。
「不知道，仁慈的夫人。奴家全家投亲不遇流落至此，正在为生计发愁时，妻主大人和大哥同时患上重病，结果家中最後的积蓄一耗而空。目前奴家欠客栈食宿费二十三两，大女儿现在正在客栈做工抵债。欠了彭家药铺近五十两，二女儿签了卖身契做了药铺东家的上门媳妇。」
眼泪汪汪的中年男子凄苦道：「妻主大人和大哥至今还未病愈，奴家只得不顾脸面带着两个儿子当街乞讨。要是有清白人家的女子愿意买他们，奴家不求能卖多少钱，只求他们能不饿死。」
好可怜，梁雨欣吸吸发酸的鼻子，同情道：「我有点钱，就送给你们吧。孩子是父母的宝贝不能卖。」
掏出怀中的绣花小锦囊，她倒出里面的两张银票几块碎银子十几个铜板道：「这里大概有二百多两银子，够吗？」
二百多两！
围观者瞠目结舌，二百两足够普通十口之家过活三五年之久的，这个少女出手好阔绰。
「夫人，你把这些都给奴家？」中年男子身体摇摇晃晃，仿佛就要昏厥过去。
云明云亮微微摇头，夫人不通事理，不知物价，出手太大方了。冷寒宫杀一个普通人一百，杀个稍微有名气的三五百两，厉害的就以千以万来计价。二百多两在他们看来不多，但对只顾柴米油盐的普通人来说太多了，难怪那名男子惊讶到要昏倒。
「嗯，我现在用不上，就送你们了，回去给你家人治病吧。」想将银票铜板塞到他手中，但想到这里男女大防，赶紧将这些放在他面前的地上，站起身来准备走路。
「等等，夫人。」猛然醒悟这不是白日做梦，中年男子赶紧直起身叫道：「夫人，请将奴家的两个儿子带走，他们虽然相貌平庸，但手脚勤快，一定能侍奉好夫人和大夫郎。」
呃，以身相许？不要！
（天方寒星教过她常识。平民女子可娶三夫，三夫之外的小郎房中人一律算是奴，在家中一点地位都没有。）
她一摆手道：「侍奉我的人太多了，不需要，未成年的孩子还是留在自己的亲人身边比较好。」比她老弟还小，辣手催草会引来雷劈的。
那名男子还想说什麽，云明云亮赶紧上去挡住自家夫人，淡漠道：「我家夫人不是普通人能侍奉的。」这两个男孩要是带回去，宫主绝对要大发雷霆。
两名侍从容貌皆是中人之姿，但英挺昂然远胜平常女子，那名男子不再提儿子事，带着他们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感激道：「夫人慢走，请留下尊姓大名。我家妻主姓南名昭兰，他日我们有缘相见，定报恩人救奴家全家性命之恩。」
「我不认识你们，也没想过要你们的报答。」怕话说得太多会牵扯不清，梁雨欣回头说完赶紧走人。云明云亮跟在她身後寸步不离。
施恩不望报，真女子也。
旁观者暗中翘起大麽指，女儿外表柔弱没有关系，只要行事爽朗利落就是大女子。
第二十三章 茶楼闲聊
跟在茶楼店小二的身後，三人进入二楼的雅座分主仆坐定。知道夫人识字吃力，云明云亮主动点了吟春碧芽，毛峰雨露，狮山红袍各一壶。
「真对不起，各位客官，吟春碧芽，毛峰雨露，狮山红袍这三种贡茶已经卖完了。客官本店的南湖凤井，眉山青叶，还有……」店小二为难道。常来喝茶的客人都知道，这三种是极品，限量供应，先到先得，迟了等明年。
淡淡地扫她一眼，云明道：「告诉淩掌柜，我家夫人尊贵，自然要喝这里最好的茶，叫她把存货拿出来。」招牌茶平常人自然喝不到，但有夫人在，他们也能解解馋过过茶瘾。
「这……」店小二踌躇，三位客人看来来头不小，知道店里会有存货。
「淩芳掌柜是老人，知道这话的意思，你快去说。」他冷哼道。他们四人现在只是宫主夫人的随身侍从，但二十年前，他们可是追随前少宫主的近身护卫。
「是是是。」店小二连忙应声，退了出去。
「明叔，其实什麽茶都一样，我无所谓的。」梁雨欣不好意思道，「这样的好茶给我喝也是浪费，因为除了苦味我喝不出其他味道来。」
云亮挪揄道：「他只是假借夫人的名义，自己喝呗。」
「哦，那明叔多喝点。我比较喜欢喝温开水，人体吸收快，没有卡里路，不用担心发胖。」梁雨欣轻快道。
卡里路？两人听得雾煞煞的，只知道夫人不爱喝茶。
店小二还没来，云亮转化话题道，「夫人没收下那两个男孩做得对。」
「我本来就没想过要买人，那只是孩子，谁舍得离开父母？」她撑起下巴道：「星说他钱很多，我想二百两银子他应该不放在眼里。」
「二百两银子对宫主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云亮委婉道：「不过夫人也太大方了，平常人家几十年也积攒不到那麽多银两啊。」
宫主给她二百两银子是让她在外人面前撑场面的，没想到她一点也不心疼地送人了，还没有从中捞到半点好处。
「呃，我知道，下次注意。」梁雨欣垂头道：「我从小就这样，看到街上有老人小孩残疾人乞讨，就不由自主地想资助点他们。我奶奶找人给我算命，算命瞎子说我是败家女，手中永远聚不住财。不过天生运气好，身後有一只招财猫，会主动替我招财进宝。」
败家女，招财猫？
云明云亮面面相觑，富可敌国的宫主算不算是被她的招财猫招到的财宝？
「我以後会注意，坚决不把星给我的钱浪费掉。」她露出深深忏悔的表情道：「做人要量力而为，自已还要别人养就不要充大方。」
云明笑着安慰道：「宫主不在乎钱财，夫人做善事他会赞同，而且宫主的母亲父亲们了解夫人的行为会非常开心。」
执掌凤翔国的天凤後不希望冷寒宫的势力财富有一天威胁到他和继承人的统治，冷寒宫三代主事者都知道，每当凤翔出现什麽天灾人祸，冷寒宫总要破点财填补国库的亏空。
为什麽？
她惊奇地望着他们两个，散财的败家女他们会开心？
「夫人以後就知道了。」他们笑而不语。那是权势争斗，尽管皇太女和宫主是同父同母的兄妹，但几代後呢？皇室和冷寒宫可以永远亲密无间吗？
啊，豪门大户之间的秘密？梁雨欣顿时百抓挠心，那是什麽样的豪门，招进一个败家的媳妇会很开心吗？
笃笃笃，有人敲开虚掩的房门，端着茶具的店小二和一位胖乎乎、身穿青色绸裙的中年夫人走了进来。
「请问客人打哪儿来呀？」中年夫人笑呵呵地拱手道：「小妇人是客再来的掌柜淩芳，欢迎尊贵的客人大驾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