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察到锦棠的视线，长琴回过头看她，捕捉她脸上闪过的苦笑，不由挑了挑眉，恍然道：“我倒是忘了昔日玄女每日为他尽心疗伤，即使出了琼华仍在担心他的伤势，如今，由他口中说出这般绝情的话，定然是伤心的。”
锦棠微微蹙眉，没有接口。
另一边，夙瑶抬头忽见昆仑天光，眉梢一瞬染上笑意，也顾不得玄霄方才提及的对比，大声喊道：“那是——昆仑天光！”
玄霄跟着抬头望去，果见昆仑天光，心头不由一阵畅快，接连不断的笑声从喉中溢出，“飞升的最后时刻已至！哈哈哈哈——天河，来不及了。”
“韩、菱、纱！”慑人的目光紧紧逼视蹲在地上的韩菱纱，玄霄轻抬起羲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韩菱纱一颤，双眸垂下不语。
“从你走上秘台，我便时刻注意你。你是否想过无力阻止飞升之际，便要自尽？”
听到玄霄肯定的猜测，韩菱纱惊讶地抬头看他，“你？！我……”
玄霄冷哼一声，眼中尽是对韩菱纱的不屑，“你的性命是我的！飞升最后时刻将你牺牲，才算死得其所。想要自尽？乃是痴心妄想，我不会让你如愿！”
云天河怔愣地盯着玄霄，脸上渐渐被一股怒气取代，“你！你疯了！你凭什么拥有别人的命？凭什么决定别人生死！”
玄霄一扬手，“无需多言，再战便是。生生死死，须怨不得我！”
云天河重重地点了下头，看向玄霄的目光淡了几分期盼多了几分决绝，“好！这次我不会只是伤你！”
“很好！很好！”看着昔日敬自己为大哥的兄弟几次三番与自己为敌，玄霄心中对几人的怒气已是飙到了一个极高的点，再看云天河那张脸，一瞬间与记忆中那个一直对自己嬉皮笑脸的师弟重叠在了一起，不由恨恨地喝道，“你体质特异，如今内修仙功，外执神器。云天河，你竟还不知足？看我飞升便心生妒恨，一力阻止吗？”
“你——！我根本不是这样想！”
“休要得意！即便我没有你融合阴阳的修为，但双剑力量何其强悍霸道，若是全力施为，”语气一顿，玄霄手臂杨高，指尖随意地指挥羲和往云天河的方向飞去，“不逊于仙神之力！”
“哦？原来双剑竟有这等力量。”听到玄霄暴出的双剑实力，长琴颇感意外地发出一记轻叹，“但不知是否与那始祖剑一般可以伤到神体。”
后半句入耳，锦棠若有所思地瞥过去一眼，复又收回视线，“双剑较于始祖剑，自然相差甚远。”
“呵……只可惜龙渊部族被女娲一并带到了地界，不然，”清润的眼眸一瞬眸色转深，如若深潭看不到底，“倒是要走上一遭。”
听出长琴的弦外之音，锦棠沉默地看了看他，一抹叹息划过心底。少顷，锦棠猛地望向天际，素来从容的神色第一次崩裂，同时手一扬，再次往长琴身上打了几道法诀。
不久，一道金光落在卷云台上空，渐渐地，浮现出一道衣着华丽，尽显神圣之气的身影，却是传下琼华道统的九天玄女。落下的一刻，九天玄女亦有所感地望向锦棠藏身的所在地，脸色同是一变。
“何人阻我！”自己的攻击突然被人一招挡下，玄霄怒不可遏地扫向九天玄女，厉声追问。
不着痕迹地收回落向锦棠的视线，九天玄女看着玄霄，淡淡地道：“本座乃天帝驾下九天玄女，奉命相传神界旨意。”
“九天玄女娘娘……”缓过神来，夙瑶禁不住一喜，喃喃道，“终于……终于……琼华派已升至昆仑天光处，琼华派多年夙愿，终于我手中达成！”
九天玄女双眸一冷，“无知！凡心入魔，妄想升仙。”
夙瑶不解地看向九天玄女，心中满头雾水。
“天帝有命，琼华派逆天行事，犯下滔天罪孽，令其受天火焚烧，陨落大地，派中弟子打入东海漩涡之中，囚禁千年！”九天玄女顿了顿，又道，“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慕容紫英、云天河、韩菱纱虽为琼华弟子，心中却存清明善念，故可免去此劫。”
“岂有此理！什么天地之命！”玄霄重新握上羲和，“我琼华派已至昆仑天光，飞升近在眼前！毋须别人来代天授命！”
“玄霄，一切因果，皆由自生。神界确也只是“代天授命”，维系天道不坠。”说着，九天玄女不由自主地又往锦棠的方向看了一眼，“盘古有训，纵横六界，诸事皆有缘法！凡人仰观苍天，无明日月潜息、四时更替，幽冥之间，万物已循因缘，恒大者则为“天道”。”
“如果，眼前的这位是九天玄女，那么，”从锦棠加在自己身上防止自己开口的禁制中解脱，长琴一瞬不瞬地盯着此刻已看不出任何表情的锦棠，一字一句地问，“你又是谁？从何而来？”
☆、古剑仙剑十四
听着长琴波澜不惊的语气，再对上那双同样没有一丝起伏的眼眸，锦棠知道对方已经怒到了极点，也恨极了自己的欺瞒。沉默了一会，锦棠有些涩然地回道：“与长琴相交的是我，与长琴弹琴品曲的是我，与长琴战场上相见的是我，与长琴在下界重识的还是我，那么，是与不是，又有何区别？你所认识的那个人始终是我，就如，你也始终是我所认识的长琴。”
“如此说来，却是我的不是。”说话间，长琴的声音又恢复到一贯的温和，脸上也挂起了如若春风的笑脸，但这笑容却令锦棠莫名地犯冷。
锦棠闭了闭眼，别过脸解释：“有些事，非是我不说，而是不能。原以为，这一世，能陪你许久，没想到，这么快便要失言了……”说到一半，锦棠身形一动，接着在玄霄夙瑶几人惊诧的目光中出现在九天玄女的对面。
悬停在半空，锦棠和九天玄女两人面对面地注视，眼中有着相似的神情。
第一次遇上以前被自己附身的原主人，锦棠的心情很微妙，看向九天玄女的目光带了满满的复杂之色。
“青岚长老？！”夙瑶不可置信地望着半空中的锦棠，本受九天玄女打击的精神微地一振。
相比夙瑶惊讶中带着几许喜色，玄霄的脸色可谓又降了一层霜寒，手中羲和亦是蠢蠢欲动。
“看了那么久，她们两个认识吗？”对于接二连三出现的意外，云天河转瞬消失了对玄霄的战斗欲望，双眼疑惑地望着头顶互相看着彼此却不说一句话的两人，茫然地问。
慕容紫英摇摇头，脸上扬着同样的疑惑，“未曾听门中长辈说起过。”
“该不会，这位长老是……什么仙人投胎……吧？”搀扶着云天河的韩菱纱随口臆测，心中则想起了锦棠比之玄霄看起来更为年轻的面容，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
“青岚，你一直隐于暗处，现在出来，可是要与我们一道飞升？”兀的，玄霄打破锦棠和九天玄女之间的对峙，朗声笑道。“此刻，昆仑天光已至，即便是九天玄女又如何？凡人的命运不需由所谓的神界一句定论，从前不曾出现过，如今也不需出现，给我滚回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