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冯蘅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黄药师不由暗送了口气，但见冯蘅这副站都站不稳的倦态，眉又皱了起来。“没事吧？”
连续的奔跑，冯蘅早就是一身的酸痛，腿也渐渐麻木，喉咙哽是干涩得灼痛，若不是靠着那股意志力强撑下来，能不能等到黄药师还都是两说。为了不让自己瘫倒在地上，冯蘅顾不得自己的行为会在别人眼里照成什么误解，手紧紧揪着黄药师的衣袖，一边轻轻摇头回答他的话。
“先喝口水。”明白冯蘅怕是跑太多路而开不了口，黄药师取出水囊并打开，说道。
暂时说不了话，冯蘅便以微笑代替。拿过水囊，冯蘅先是几滴几滴的抿着喝，待喉中的疼痛减少几分后才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如何？”一直关注着冯蘅的脸色变化，如今看到那抹苍白慢慢退去，黄药师出言问道。
点点头，低眸看到被自己抓在手里的衣袖，冯蘅闪过淡淡的尴尬之色，“只是，这路还需麻烦你带上一段。”腿不比喉咙复原的快，所以，这手她是不敢这么放的。
“可惜……”
“可惜什么？”耳边忽然传来黄药师疑似遗憾的低喃声，冯蘅转过头，眼中有着淡淡的疑惑。
“没什么，走吧。”很自然的扶着冯蘅迈步，黄药师低低的说。
“嗯。”
考虑到冯蘅的不便之处，黄药师不断的调整自己的步伐，因此，两人走得极为缓慢。
“差点忘了，”脚步兀的顿住，冯蘅懊恼的开口道，“我还有一件要麻烦到你。”
不明所以的看着冯蘅，黄药师问道：“什么？”
垂下眼，冯蘅重新迈起脚步，“他在我身上放了一种想，遇水不会消。”
“我看看。”黄药师皱眉的握起冯蘅另一只手，手指搭脉，又往其他方面做了一番探查，“待到明日，我帮你把这香味消去。”
虽对黄药师能解除身上的异香有信心，却仍不及当面听到来得安心，冯蘅顿觉心神俱是一松，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愉悦。“谢谢。”其实，遇上黄药师，当真算得上是一件幸事。
对冯蘅的道谢没有任何表示，黄药师低头解下腰间的玉佩递到她手上，“这上面的竹节能暂时掩盖你身上的香味。”
玉佩入手即有冰凉的触觉袭上，玉质光滑、色泽圆润，不难看出是块好玉，想来黄药师也是非上佳而不用，冯蘅弯起嘴角，遂打量上面由细竹编织而成的菱形，口中疑惑的问道：“这细竹是有什么特别的吗？”
忆起冯蘅现在只能动用一只手，黄药师便又帮她把玉佩扣在手腕上，“也没什么，只是浸泡过几种香料。”
手腕轻甩了几下，冯蘅对黄药师笑道：“如此，我便厚颜借上一日。”
“无妨。”黄药师不太在意的说。“再过去一点，那边有处山洞。”
“客栈也罢，山洞也罢，无非是个落脚的地儿，我没那么多讲究。”见黄药师对自己的道谢无感，冯蘅也不再多说，只是，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欠下对方不少的人情，这种感觉多少有些复杂，不讨厌却也喜欢不上来。
看了冯蘅一眼，黄药师带着她走向那处山洞。
山洞的位置虽不是很偏僻，却也不容易寻到，洞口则有满树的叶子遮掩，成了一道天然的“防护”。
到了山洞内处，冯蘅已经可以靠自己走路，落在黄药师衣袖上的手便迅速撤了回来。
“你先在这歇着，”顿了顿，黄药师又加了一句，“我很快回来。”
“嗯。”
洞内不是很深，除了地面潮湿，回声略大让人听了有些发寒之外，倒是个不错的夜宿地点。
过了一会，黄药师抱着着一堆干柴禾回来，然后拣了几根开始生火。
冯蘅坐在一边，侧头看着黄药师认真的摆弄那些柴禾，一丝不苟的严谨让人觉得多了几分生动，莫名的安稳油然而生。
“怎么了？”抬头撞上冯蘅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黄药师挑了下眉，淡声相问。
神色自若的收回视线，冯蘅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回想起某些事，有些感慨而已。”
起身来到冯蘅身侧坐下，黄药师挑着柴禾，问：“很有趣？”
想到第一次生火的经历，冯蘅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描述，“有趣谈不上，狼狈到是真。”毕竟是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东西，能够成功生火，在她看来已经是种幸运。
黄药师轻咦了一声，似乎很难将冯蘅同狼狈联想到一块，不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透着一丝淡淡的惊讶。
没有把自己的狼狈之姿与人分享的喜好，冯蘅淡然浅笑，不作解释也不扯开话题来转移方向。
沉默了一会，黄药师的声音缓缓溢起，“那人也会去扬州。”
“冯桓告诉你的？”对冯桓的冯字一姓，冯蘅总是有种没来由的抵触之感，口中则沉吟道，“扬州的话，无妨。”眼下的扬州已是不争的是非之地，变数太多，能否遇上林无涯还是个未知数，即便遇上，她也不会让自己如上次一般陷入险境。
“他不来便罢，他若敢来……”末了，黄药师发出一记森寒的冷哼声。
这人是……诧异的瞥过去一眼，冯蘅暗自一凛，居然动了杀念。洞外呼啸而过的风声传来，冯蘅下意识的揉搓双手，渐有润色的脸在火光的兹烤下，慢慢染上红晕。
将火势弄大了些，黄药师的声音再度响起，低沉的让人觉得有些飘忽，“扬州于你而言，不适合。”
闻言，冯蘅微微一愣，视线游移在偶尔窜起的火星，慢声回道：“《九阴真经》的出现，引起的纷争必不比乱世少，我自然不会去逞能妄想把它占为己有。”对她来说，看上一眼便已足够。
“为了他？”
慢半拍才反应过来黄药师说的他是指小守，但是从黄药师口中听到小守的名字，冯蘅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小守的话，确实有可能会在扬州。”她倒是忘了小守对武学的执着，若是听到《九阴真经》的消息，定然会赶去扬州。
发现火势减了下来，黄药师着手往柴禾里添了一根，不再追问冯蘅去到扬州的目的。
进到洞中的那会，冯蘅便感到了身上的疲倦，见此，也没了继续说话的欲望，注视着火光的视线，一点一点的朦胧，双眼随之眯起。
“倦了就睡吧。”看到冯蘅有些耷拉的眼皮，黄药师放柔了声音，说道。
已经听不清楚黄药师说话的内容，冯蘅无意识的点头，双眸阖上。
许是两人都有小小的洁癖，因而并不靠着墙而坐，不过一会的功夫，冯蘅已经睡了过去，慢慢的，头朝左边垂了下去，同时身体也往左边倾了过去，最终却是靠在了黄药师的身上。
眸光流连在冯蘅的脸上，黄药师伸手从包袱内取出一件衣服为她盖上，随即转向面前的柴火，一边小心的调整坐姿。
清晨，几缕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向洞内，一双清透的眼眸茫然眨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