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让人送你。”郝贝问着,扶了凤阳起来。
凤阳摇头:“不用,你这里不能离开人,我自己去,让卡米尔陪你守在这里。”
“恩,好。”
送走了凤阳,郝贝走到病床前,看还在沉睡中的秦立国,喃喃低语:“爸,你醒来吧,凤阳说,妈妈她还活着,爸爸,你醒来,我们才能找到妈妈的……”
袁嘉邈带着凤阳,连夜从医院赶往了袁家老宅。
老宅里,那颗常青树还没有倒下,袁老爷子父子俩挖的也是满头大汗的。
其实袁文涛很早前就知道这颗常青树的意义,但他不相信这些,但今天不得不相信,袁嘉邈都差点死掉了……
什么官啊,位啊的,能比人还重要吗?
原本只想把袁家摘出那个是非窝中,却不从不曾想过,何为正义,他把国家的大义摆在了家族的小义之后,这原本就是错了的。
“爷爷,爸,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们。”袁嘉邈进来就给在挖树的爷爷和父亲跪下了。
没错,这全都是计谋。
是袁嘉邈找上的方桦,说原意从中帮忙,但他要的条件就是那个转给方桦的合同,他要要回来,钱也可以还给方桦。
方桦同意了,才设计了这一系列的中毒事件。
为的就是把这背后的,方桦所知的,方公道手中这个凤家传人给引出来。
效果还不错,连环计下,这位静娴师太终于出山。
袁老爷子气得肝疼,抡着榔头就要抽袁嘉邈的:“你个死小子,什么样的合同,能让你连命都赔上不要的啊?”
袁文涛却是有些了然,对于袁嘉邈的一切,袁文涛可以说是了若指掌,劝住了老父亲,叹口气说:“孩子啊,你可知,有些时候,机会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袁嘉邈的眼中有泪,他也知道可能就过去了,即便是要回了那纸合同,时间也不可以逆转,自己可能还是一场空,但这是他第一次不想去计较得失的做一件事儿。
“爸,对不起,是我任性了。”
袁文涛拍拍袁嘉邈的肩膀,扶他起来:“行了,起来吧,你爷爷就是生气你不珍惜自己……”
而另一边,静娴的客房里,凤阳立在门外,看坐在蒲团上的静娴师太,蹙着眉头想,她到底是谁?又有何目的?
“进来吧。”静娴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太大,却足够让凤阳听得到。
凤阳愣了一下,推门而入。
静娴睁眼,示意凤阳坐,自己也从蒲团上起身,坐在了另一边上。
“你叫凤阳对吗?”静娴开口问。
凤阳还未回答,静娴就笑了:“你小时候,我抱过你一次……”
记忆把她拉回那个飘雪的晚上,克父克母孤苦无依之命啊,殊不知,这世上很多事都是人为。
她清楚的记得回到凤家,听到的凤老爷子临终的嘱托,说他的孙子是富贵之命……
呵呵,富贵之命吗?
凤天你负我,这笔债,就让用你儿子的富贵命来换吧。
命数这个东西,就是双生子,同一天出生,也不可能是同一时刻,命数也谓不同。
更别说不同天,不同时辰出生了。
都说人的命天注定,但有时候,也可以人为的更改一下,比如更改出生的时间……
那一天,寒衣节,她给凤妩布了阵,惊了胎气,提前生产……
母死子亡。
一个月后,她以为她可以得到凤天,其实只要凤天愿意让她照顾凤阳,愿意娶她为妻,那么,她还会想办法改变凤阳的命运,凤阳克父克母的命运将不会存在。
因为那时候,她已经和袁家交上,只需借袁家的风水树的根茎,便可为凤阳改命。
然而,凤天骗了她,凤天对她虚与委蛇,要不是暗恋她的一个同门师兄提前告知,凤阳的满月酒,只要她喝下,便会死掉。
她摔了酒杯,揭穿了凤天的阴谋,其实只要凤天愿意说一句软和话,那怕是骗她的也好。
但凤天没有,凤天甚至还要杀了她。
呵呵,那个傻子啊,想杀她,却被雷电击死……
命,一切皆是命!
凤阳惊奇的看着眼前的道姑,一头乌黑的发,就这么倾刻间,白了头……
“你……”凤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口:“你是谁?”
“孩子,欠你的,也还给你了。”静娴凄惨一笑,朝着凤阳伸出了手。
不知道为什么,凤阳的眼泪居然有些湿润。
“能不能,能不能,叫我一声姑姑……”静娴眼中含泪,不光是一头乌发变银发,就连声音也苍老了许多。
“姑姑?”凤阳诧异,这是他的姑姑吗?他还有亲人活着吗?
静娴闭了眼,轻诶了一声,往事一幕幕的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如果,如果当初不是自己那么偏执的话,是不是每天萦绕在自己身边的,都会有这么一声轻唤……
冷,她太冷了,她要去地底下给大哥大嫂赎罪去。
口中一口鲜血喷出,静娴的脸上一片平静,抓住凤阳的手,叮嘱着:“孩子,远离是非,清心为福寿之路……”
“你真是我姑姑……”凤阳相信了,因为这一刻,看到她眼中的不舍,不是对生命的不舍,而是对自己的不舍。
静娴紧紧的攥住凤阳的手,眼晴倏在睁大,喃喃着:“明珠,明珠……”
“姑姑,姑姑……”凤阳握住静娴的肩膀低吼出声。
静娴最后又睁了下眼,喃喃着:“我叫凤娴,凤凰的凤,凤娴的娴。”
被凤阳握住的那只手无意识的耷拉了一下,头也跟着歪了过去。
凤阳颤抖着手,去探来人鼻息,心里咯噔一下,身子也跟着僵了起来。
袁家的常青树终于倒了,随着常青树挖出来的还有几个小陶偶……
全数作女子装扮,并有几个男子模样……总计有三十个。
凤阳抱着死去的静娴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摆在地面上的三十个陶偶。
袁老爷子早气昏过去了。
这叫什么,这叫什么!
他袁家的地位,是用家人的骨血换来的吗?
这事不用别人说,袁老爷子一辈子的见闻,也足以明白,深埋于地底下,常青树之下的陶偶,每一个陶偶的脚底,都刻了一个袁字……
京都,一处不起眼的公墓里。
凤娴葬于此地。
凤阳没有太多时间来料理这个说是他姑姑的女人的后事,这边的事情一完,他就带着卡米尔飞走了,没有把凤娴运回凤家祖坟。
只选了这么一处平民百姓住的坟地。
大众的才是太平的。
这就是凤阳的本意。
男人的手,抚在墓碑上雕刻的凤娴二字,脸上的神色很平静,唯有眼底闪过一抹惋惜的神情。
可惜,真是可惜……
如果……
呵呵,这世间事,永远没有如果,只有一个结果——凤娴死!
“娴儿啊娴儿,不亏是我的娴儿,到死都是这样的让人措手不及,你真以为你死了,我就会放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