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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秀公主(186)

元秀看向了采蓝,采蓝会意,将旁边几上一只方才邱逢祥进来时就放着的盖着一方帕子的漆盘端上。

邱逢祥看了眼元秀,见她示意自己掀开,便拉了拉袖子,抬手将帕子揭开了一角,却见帕子下,放着一柄无鞘匕首,匕首样式寻常,刃口犹如清霜,虽然说不上多么好,却也非寻常可见的东西,他放下帕子,狐疑道:“敢问阿家,此物从何而来?”

“两日前,此物忽然放到了本宫枕边。”元秀拿起手边的姜饮喝了一口,似要平静一下情绪,方缓缓道,“本宫醒来时猝不及防,险些被它割到了面容。”说着仿佛惊魂未定一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

邱逢祥脸色顿时一变:“阿家从前可见过此物?”

“不曾。”元秀摇头道,“邱监想必也知道,这珠镜殿本宫虽然住进来不久,但身边也没添什么人,采蓝并大娘这几个都是母后那里留下来的,本宫入睡时,外间一向守着采蓝并采绿,她们两个自来守夜,十分警醒,翌日起来,本宫询问时,她们都说前一夜睡得特别深沉!”

“阿家可问过其他人?”

元秀道:“本宫入睡时,常喜焚香,若是睡不安稳,自是焚安息香以助眠,但邱监应知,自三四月起,本宫时常练习骑射,尤其是从原上归来,沐浴之后疲惫不堪,不须此香助眠也能睡得极深,所以从那时候起,采绿就改焚了一些舒缓的香气,譬如,那一夜寝殿之中焚得乃是龙楼香。”

龙楼香香气含蓄而袅柔,并不浓烈,却极易沾衣,采蓝在旁接话道:“阿家晨醒后发觉此刃,便唤奴二人入内询问,奴等发觉睡得比往日深沉,亦是先想到了可会是殿中有人恐吓阿家,采绿想到寝殿所焚的龙楼香乃是新换上的,阿家寝殿除了咱们采字辈的几人并大娘外,其他人都不得擅自进入,便是阿家外出时,采紫与采橙也会盯着,因此奴等立刻将殿中之人召到正殿,挨个近嗅衣着鬓发并检查其更换衣裙与被褥,却无一人沾染此香。”

这就是说,留刃恐吓者是殿外之人了?

邱逢祥皱起眉:“禁军巡逻乃是按队,一队十人,彼此监视,何况阿家寝殿是什么地方,岂是他们胆敢窥探的?”

“本宫也知道五月有重五之节,又有六姐生辰、七姐下降之事,邱监乃内侍省监,定然是忙碌无比,因此当日特特吩咐殿中之人不许声张,就连五哥五嫂那边也没有多言,只是私下揣测本宫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会遇见了此事?”元秀蹙眉说着。

邱逢祥忙道:“阿家乃文华太后所出,又是昭贤太后亲自抚养,两位太后皆是贤德之人,阿家性情和善,宫中皆知!此事却是微臣管理宫中不密,才使阿家受此惊吓!”说到这里他起身一礼,先谢了元秀替他隐瞒之恩,接着诚恳道,“容微臣再说一句,请阿家将这柄匕首交与微臣,微臣定当在三日之内,为阿家查出此事真相!”

这柄匕首原本就是元秀拿来掩饰那日燕九怀闯入寝殿威胁自己的,这个所谓真相元秀可是不关心,她蹙着眉道:“这匕首自然是要交给邱监的,只是邱监,此事已经过去了几日,本宫今日请邱监前来,却是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六姐生辰只有家宴,过几日七姐下降,却是前朝后宫都要开宴的,届时难免有混乱之处,这宫里既然不太平……”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邱逢祥不动声色的拱手道:“多谢阿家提醒,微臣定当仔细而为!”

元秀吩咐人将匕首递给了他,又说了几句场面话,邱逢祥便起身告退。

待他走了,采蓝心有余悸道:“阿家,那燕九怀武艺如此高明,居然能够不惊动禁军而潜入后宫,他说的事情……”

“哼!”元秀冷笑一声,“燕九怀的武功是高明的,可要说能够不惊动禁军深入宫闱,却有些过了!”她伸出一根纤纤玉指,向着大明宫的西南方向点了点,淡淡道,“我若没猜错,他应该是先潜入了太极宫,再从御沟之类的地方,溜到此处的!”

采蓝与采绿奇道:“这是为何?”

“他告诉我那孟破野被杨太妃派人私下买通了人严刑拷打,逼迫他代迷神阁认罪,以求为任秋脱身。”元秀喝了口姜饮,道,“杨太妃的目的其实不是要迷神阁认罪,她主要还是为了叫任秋脱身,因此孟光仪早就想到了这点,当初进宫来面圣时就将人藏了起来,杨太妃既然能够想到派人逼迫孟破野认罪,又如何会想不到召集人手打探出任秋被关押的下落,索性闯进去把人抢了出来?到那时候长安城这么大,千家万户的,杨太妃把人那么一藏,一个字拖到底,孟光仪虽然是直臣,难道还能冲进太极宫万春殿上缉拿先帝遗妃不成?”

采蓝心思转了转,惊道:“莫非太妃她……”

“咱们在迷神阁里见过燕九怀,知道他与阁主秋十六娘相熟,杨太妃可未必知道,她背后又没有大族支持,我那三哥资质寻常,到了年纪就被先帝打发去就封,七姐虽然美貌又聪慧,究竟是公主,她也不比我大几岁,而崔家固然家大业大,但任秋之事涉及皇家名誉,是绝对不敢替她出手的。宫中侍卫就算被太妃收买了,以孟光仪的名声,敢闯进他藏人之处去劫案犯——除非是想全族都不好了,太妃与公主们身边的侍卫虽然不及御前那样皆是有出身的,好歹也是清白良家子弟,怎会糊涂到做这种必死的事情?”

元秀冷笑了一声,“长安探丸郎的名声,可也不是只有咱们才听闻过!”

“杨太妃这回可是糊涂了,请人居然请到了迷神阁头上去!”采绿掩口低笑了一声,随即皱起眉,“可是太妃也太过分了!为着一个私生之孙,居然罔顾阿家安危,不但将他带进了宫,竟将阿家的寝殿指给了那燕九怀!难道她是想让燕九怀以阿家为质,逼迫五郎下旨叫孟光仪释放任秋吗?”

元秀摇头:“私带探丸郎入宫,是有弑君的嫌疑,何况我这珠镜殿的警戒又如何与紫宸殿比?五哥身边才是真正高手如云!我可不信单凭一个燕九怀就能做出这等改换天日之事!太妃虽然不聪明,却也没蠢到这个地步,我猜,她是想法子请了探丸郎,却不想被她使人拷打的那个也是,反被燕九怀抓住机会潜进宫里,至于燕九怀为什么偏生寻到了珠镜殿来,恐怕他也知道,除了本宫外,其他公主见到了他,除非被灭口,否则必定闹得沸沸扬扬!到那时候,就算不曝露出他和迷神阁的关系,从而导致后者更快倾覆,单凭他的身手与面目,也不难揣测出来,他的来历,届时探丸郎必受打击!更不必说帮他去救孟破野了!”

采绿惊讶道:“阿家为什么要帮他?奴以为此人究竟出身草莽,到底危险!”

“重玄门后守护的是谁?”元秀反问。

“自然是神策军。”采绿下意识的回道,“他们要拱卫宫廷,自然要驻扎在北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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