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元秀公主(74)

贺怀年的正室是高家女儿,性格骄横而刁蛮,因为是高氏的亲侄女,贺怀年碍着义母的面子只能尽量忍让,私下里贺怀年所喜欢的却是碧翘这样善解人意的柔弱女郎,这小高氏对碧翘十分嫉恨,在魏州时如不是贺怀年百般袒护,碧翘早就遭了她的毒手,此刻听到他这么说,晓得自己犯了忌讳,再不敢怠慢,赶紧跪了下去,颤声道:“奴知错了,求大郎饶恕,容奴继续在这里伺候大郎,再不敢多嘴惹大郎生气!”

伸手托起碧翘的下颔看了片刻,贺怀年发现她眼中的惶恐几乎要流溢出来,这才冷哼一声,松开了手:“给某斟杯酪饮!”

碧翘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过了关,她转过身时,轻轻咬了下嘴角,以隐藏起那丝不由自主流淌出来的浅笑——是多嘴,而不是胡说,贺怀年既然没挑她这个刺,隐隐间是默认了这一点……所谓多嘴,那就是本是事实,只不过被说出口时不合时宜罢了……

她取了一只阔口五瓣梅花状琉璃盏,捧着蛇颈广肚镶莲叶柄的琉璃壶,刚刚斟满一盏,一只矫健的信鸽披着春日暖阳飞入,熟门熟路的落在贺怀年身旁的云纹紫檀翘头案上,咕咕的叫了两声,贺怀年顿时脸色一变,探手抓住信鸽,取下信笺匆忙一览,简短道:“去叫师如意来!”

元秀公主

正文 第六十六章 譬如狮虎生来爱食肉糜

[更新时间] 2012-04-02 09:30:00 [字数] 3095

屋中女郎久去不回,那炉沉水香却烧得越发缭绕,将两人身上的瑞麟香并瑞龙脑的清气皆压下去,旖旎甜香嗅得久了就有一种昏昏沉沉茫然不知身处何处的恍惚。元秀皱了皱眉,忽然拿起桌上大半壶冷茶,向那香炉里一浇,然而沉水香固然被浇灭,那近乎糜烂的香气却久久不散,让她频频蹙眉,贺夷简见她久不开口,只是颦眉不止,终于忍不住问道:“阿煌愁眉不展,是不喜与我单独相处,还是担心身边的侍者?”

“自然两者都有。”元秀瞥他一眼,淡淡道。

贺夷简一脸惊奇:“阿煌为什么会不喜欢我?我给你匕首刺我,居然直接就朝着心上捅?若我不曾随身穿着乌蚕软甲,你就一点也不心疼么?”

元秀觉得他的问题十分可笑,反问道:“本宫为什么要喜欢你?”

“我生得俊伟挺拔,文武双全,又是使君爱子,而且对你一见钟情。”贺夷简振振有词道,“这里面随便一条,都会有女郎看中,有这许多优点,阿煌就算不也对我一见钟情,至少刚才也不该那般狠心吧?阿煌方才看到那截断臂时可是怕得很,杀我却毫不迟疑,真是叫我伤心啊!”

元秀冷静道:“你容貌俊伟挺拔,或者在河北说一说是称得上的,可到长安来,恐怕就说错了地方!远的不说,本宫的七姐夫清河崔风物,号称长安第一郎,形容举止犹如天上谪仙,他的表弟河东柳折别也是翩翩佳公子,你很该去看一看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美男子!

“至于文武双全,本宫倒听过另一句话,叫做文不成武不就!论文,单说本宫所知道的与你年纪仿佛的郎君之中,太原王家的王子瑕,如今御史台的御史中丞,雅好辞赋,工于山水,本就因才获举,又参加过科考高中二甲头名;另外有范阳卢家的嫡长孙卢却敌,如今不过十一岁,就已经有才华横溢之称!而这两人不过是长安济济人才之中的两个罢了!论武,不知你在燕小郎君手下能撑多久?

“至于使君爱子么……”元秀嗤笑一声,“五姓七望、城南韦杜,哪一个不是俊才如云代代出英杰的名门望族?请问你贺家往上数五代,似乎还是河北一个寻常军卒吧?”

贺夷简听罢,仔细想了一想,不甘道:“那么一见钟情呢?阿煌说的这些人,固然在某处有胜我的地方,却未必似我这样喜欢阿煌吧?何况崔风物此人已经被先帝赐婚昌阳公主,卢却敌才十一岁,都不适合阿煌了。”

元秀瞥他一眼,奇怪道:“你对本宫一见钟情,不知钟情到了什么地步?”

“我已飞书河北,让大人停止与李家议亲,而是上奏圣人,请求将阿煌下降。”贺夷简笑了笑,目光明亮的望着她。

只可惜元秀并不领情,反而冷冷一笑道:“让贺之方停止与李家议亲?这个李家,可是幽州节度使李衡李希声的家族?”

“自然。”

“你这么说,无非是想告诉本宫你为了本宫,连李衡的女儿都不要了,可谁知道是不是你本来就不想结这门亲,却又怕幽州那边与魏州生隙,所以拿本宫出来做挡箭牌?”元秀讥诮的看着他,“贺郎君是聪明人,可也别把本宫瞧得太笨啊!”

贺夷简缓缓皱起眉,傲然道:“我若不想娶李家十七娘,直接告诉大人便可!阿煌就这般瞧不起我,以为我连退个婚都要苦心寻出个理由来?”

“你适才所言飞书魏州内容,可不正是想叫魏州与幽州都恨上本宫,接着怨怼长安吗?”元秀眉一挑,冷笑着道。

贺夷简本就是极为自负骄傲之人,如今又是心爱女郎当面相激,他固然明知这是元秀故意离间,但少年气性上来,却依旧长笑道:“原来阿煌怀疑我利用你?也罢,我回头立刻再传书魏州,定然将此事解释清楚,不叫大人与幽州对长安有半点怨言可好?”

“这本是你该做的,本宫与你有什么相干?”元秀哼了一声,不屑道。

“若我这么做了,阿煌可是就愿意下降我为妻?”贺夷简却不放弃的确认。

元秀惊讶的张大了眼睛:“本宫几时说要下降你来着?”

“正是阿煌没有说过,所以我才要问一个准字。”贺夷简微笑着道。

“本宫不喜欢你。”元秀摇了摇头。

贺夷简微微皱眉,不解道:“为何?”

“世人有的生来爱食肉,一日无肉不欢,有人却爱食素,难道你也要一一拉了人去问为何吗?”元秀反问,“男女相悦本就是一个缘字,本宫不喜欢你就如同狮虎天性不爱食素一般,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贺夷简沉思片刻,末了抚掌道:“我明白了!”元秀正诧异他会如此好说话,却听贺夷简接着道,“我这几日也有些疑惑为何那日拉开你车帘时本是打算好好教训教训你的,可看见你后却怎么也下不了手,连夏侯在身边,你的侍卫驱赶也叫他忍了……原来阿煌于我,正狮虎生来爱食肉糜一般,没有什么缘由,就是喜欢。”

他说得坦然自若,望着元秀的目光之中,带着纯粹的快乐与期盼,“阿煌如今不喜欢我也没什么,我知道夏侯当初刚到大人帐下时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河北的饮食,但天长地久的却也这么习惯了。所以时间久了,阿煌总会喜欢我的。”

元秀张口结舌,想了半晌,才道:“你说的不对,水土不适如何能与这样的事情相比?从前王政君何尝不是陪伴汉元帝一生,还为他诞了后来的成帝?可元帝始终都没有喜欢过她,因此日久生情这句话并非一定有理。”她真心不喜欢贺夷简,但对方眼里由衷的欢喜却叫她心底的愠怒有些发作不出来,语气也不禁缓和了许多,几乎近于谆谆善诱。

上一篇:锦衣山河 下一篇:元秀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