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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秀公主(148)

听她主动提到了这两位公主,韦妙端看了眼不远处的宫女,华妃知机,扬声叫道:“浅绘!”

那两名宫女之中一人屈膝道:“奴在!”

“这里不用伺候,你们出去吧。”

待把人打发了,韦华妃问:“阿姐可是有话要说?”

“因你被册为华妃,想来维端是不必尚主的,杜家因杜青棠的缘故惹了圣人不快,也轮不着这样的事。”韦妙端沉吟了下,缓缓道,“所以贵主们择婿的事情,我倒不担心,只是——我这回进宫来,在路上听其他命妇提到,赵芳仪滑了胎?”

韦华妃淡淡的笑了笑:“有韩王与魏王在,赵氏这一胎没了地位也在那里。”

“她滑胎是没什么,但圣人因此将韩王与魏王带在了紫宸殿住,这事……”韦妙端提醒道,“本朝以来,圣人、太子、诸王并公主都各有住处,太宗皇帝时,因长孙皇后早逝,长孙皇后所出的幼子、后来的高宗皇帝年幼,与晋阳公主一起为太宗皇帝亲自抚育,并立为太子,即使如此,仍旧有臣下劝说太宗皇帝,使高宗皇帝每月有十五日回东宫居住,而不得与太宗同居,如今韩王已经启蒙,圣人却还没立太子,这事……”

“这却是皇后要烦心的。”韦华妃听了,懒洋洋的道,“阿姐你不知道,这赵氏从我们五人进宫起,时不时的借着身孕折腾,那一天大家正在裴氏那边呢,她又叫人去传话说自己腹痛,当时大家与裴才人下了半天的棋,心情正好,闻说之后颇为不豫,却是裴才人左劝右劝,说什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去看一看的放心,甚至亲自跟着去了承香殿,结果这一回却是真的出了事!”她喝了口酪浆,继续道,“赵氏如今身上不洁,韩王魏王年纪小,大家膝下子嗣不多,自然想暂时将他们挪到别处,待赵氏出了月再搬回去,本来呢,是要交给皇后带到蓬莱殿的,但韩王与魏王百般的不肯,偏生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元秀公主也恰好去了承香殿,还提出了端午要去清忘观里为文华太后并茂王祈福,大家被韩王与魏王缠了半晌,便发话把他们带到紫宸殿暂居了。”

韦妙端皱起眉:“文华太后当年因家族之事早产,诞下茂王先天不足,仅存三日旋亡,当时圣人年少,亦为之向壁而泣……赵氏恰恰也是滑了胎!但文华太后并茂王之事,是圣人心头大忌,便是皇后怕也不敢主动提起,也只有同为文华太后所出的元秀公主敢说,我听说这赵氏本是丽妃,因为得罪了元秀公主才被圣人降了位份,怎么这次竟是元秀公主帮了他们?”

“这位贵主如今被她的乳母薛娘子督促着用心骑射,准备在秋狩里面大展身手,况且我与她也只是在樱桃宴上面说过几句话罢了,并不熟悉,谁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韦华妃拿过一旁的鹦鹉团扇扑了几下,道,“不过赵氏这么一滑胎对她来说未必是太坏的事,这几日大家往承香殿的次数越发的多了,虽然有时会带着裴才人一起去,总比之前殷勤许多,到底赵氏诞育有功,又是大家大婚时就伺候在侧的,情分自是不同。”

韦妙端立刻警觉:“圣人除了往承香殿去探望滑了胎的赵芳仪,其他时间都是在望仙殿侧殿的裴才人那里吗?那你这含凉殿……”

“圣人分身乏术,再说旁人不知,阿姐你是知道的,我不在意这些。”韦华妃懒洋洋的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既然进了宫,又身居三夫人之位,岂是能由着自己在意不在意的?”韦妙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何况这赵芳仪,一向就听闻她是个浅薄无知而又恃宠生骄的,当初连圣人胞妹元秀公主都敢使一个宫人去羞辱!元秀公主是圣人唯一胞妹,身份尊贵,也还罢了,做妃嫔的,若无宠爱,位份再高有如何?高宗皇帝时的王皇后、萧淑妃,玄宗皇帝时的赵丽妃、后来的梅妃,哪一个位份低了?一旦失宠,才情如江采苹,还不是只剩得‘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之叹?”

见韦华妃但笑不语,韦妙端心念一转,低声道:“难道圣人这段时间不到含凉殿,与那赵氏有关?”她手一拍,醒悟过来,“是了,我仿佛听说,这赵氏因张明珠严苛,欲为韩王另择明师,看中了维端?但被你拒绝了?她该不会因此将这回滑胎的事情一起推到你身上,才叫你被圣人故意冷落吧?”

韦华妃摇着团扇笑道:“这些后宫里面寻常拈酸吃醋的小小手段在大家面前怎么上得了台面?再说赵氏是大家为太子时的老人了,我进宫才几天呢,就能够把手伸到承香殿去?若那般能干,前面还能坐得住么?”

她住的含凉殿正前方便是皇后王氏所居的蓬莱殿,韦妙端听她这么说了,才放了点心,目光一溜,却在韦华妃平坦的小腹上转了转,衷心祈望道:“若下次进宫听到你的喜讯便好了!”

韦华妃闻言,却叹了口气:“我有喜讯,哪里比得上中宫有喜?”她神色一黯,轻轻道,“若是中宫已经有了嫡子,也不必拖我下水,拘进这深宫里来了!”

“嘘!”韦妙端见她言谈无忌,赶紧制止,“服侍圣人是你的福分,你在说什么呢?”

见韦华妃不说话了,韦妙端放低了声音,苦口婆心道:“中宫有没有嫡子,总比不上自己的亲子好,你也知道杜三的,若不是我早年一直无孕,如今也不必瞧着那庶出的一子一女碍眼——庶女也就罢了,无非一份嫁妆打发了,可庶子自小养在了舅姑身边,与他们感情倒比慎郎更亲近些,将来啊还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才能中了舅姑之意呢!”

“他们的生母只是一个妾侍罢了,阿姐你可是咱们韦家女郎,难道杜家长辈想要宠妾灭妻不成?”韦华妃眉头一皱!

“这倒没有,但你也知道,慎郎是在邓州出生的,当时舅姑接到嫡孙出世的消息欣喜若狂,嫌邓州清苦,不及长安繁荣,便派了人去想接慎郎回都,可你也知道,我自嫁与三郎,多年来求子不得,好不容易有了慎郎,怎么舍得他离开自己的眼前?何况,那时候慎郎尚在襁褓之中,邓州到长安,路途遥远,旅中颠簸,他又怎么受得住?”韦妙端叹了口气,“所以便写信回绝了舅姑的好意,只说等慎郎长大些再送回去,结果邓州那边接连出了些事,三郎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候府衙中书吏不够,我私下里都要仿着他笔迹打一打下手,而且亲手抚育慎郎长大,越发舍不得与他分离,一直到了年初时候三郎奉诏回长安,舅姑才头一回见到嫡孙,慎郎又是个腼腆的性.子……”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原本舅姑说的也没错,邓州比起长安来究竟是小地方,气度不够,慎郎身为嫡孙,举止行仪上面我虽然也用心教导,究竟见得场面不多,他年纪也小,竟有些被他那庶兄比下去!舅姑因此对我有些不满,连带着对慎郎也要求严格,慎郎却更加惧怕他们,这事……”她头疼的道,“我今日带他进宫来,也是为了想让他见识一二,好歹有些我关中大族子弟的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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