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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虞我嫁(1616)+番外

“奴婢明白。”赵姑姑擦着眼角,流着泪,哽咽道,“奴婢不是怪陛下或者谁,奴婢只是替王妃感到遗憾。”

说是这么说,可赵姑姑知道,之前盛惟乔早产的消息传到西疆时,那会儿容睡鹤何尝就轻松了?

甚至当时高密王跟孟氏实力仍存,容睡鹤的事业才起步,要面临的局势比现在不知道严峻多少。

那样他都能够扔下一切,不顾安危的跑去北疆看望妻儿……可见容睡鹤根本不是那种为了野心不惜一切代价的人。

他要是愿意回来见王妃最后一面,是怎么都会回来的……遑论就他现在的地位跟羽翼丰满程度,暂时离开根本不会有什么大事儿。到底大穆跟茹茹还没真正打起来,双方还在调兵遣将呢!

可王妃从被太医认为不行了起,苦苦支持了几天,容睡鹤却连个表示担心的口信都没传来,可见他对王妃的感情不过如此。

也许不至于完全的毫无波动,却也稀薄到一哂了之。

赵姑姑心里对容睡鹤是有怨恨的,可这话却又说不出来。

不是畏惧容睡鹤如今的地位与权势,而是出于对容睡鹤流落在外吃过的苦头、好容易与王府团聚后却被高密王防备与打压的心疼。

跟着王妃的这些年,赵姑姑最清楚她的主人对于容睡鹤的愧疚是何等的深刻。

每当这个时刻,她都会想,要是当年高密王没有对容清酌表现的那样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那么所有的悲剧,是否就不会发生?

……然而一切只是幻想。

“王妃娘娘临走前最放不下的就是陛下。”赵姑姑恍惚了一阵,哑着嗓子道,“王妃娘娘说,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也是陛下。她希望陛下能够一切如意,再无忧愁。”

顿了顿,她用有些古怪的语气道,“王妃娘娘还说,让您好好照顾太子殿下,别为王府操心。”

盛惟乔隐约感觉到她这话里别有含义,只是待要琢磨,赵姑姑却已经岔开,跟她请示起高密王妃丧礼的规格来了。

这事儿还真不好处置,因为古话说名正言顺。

没有名分,做起事情来就是不能理直气壮。

但血脉又是实打实的。

盛惟乔所以凝眉良久,才道:“且委屈母妃在王府设灵享祭,本宫这就让人飞报陛下,请陛下下旨册封,到时候再按规矩来。”

赵姑姑低头道谢,末了就说湖上风大,请她去前头奉茶。

盛惟乔看出她是不愿意自己在这里多待,这也难怪,这地方在不知就里的人看来,是个很适合闲暇时候过来小坐玩赏的幽静地。

然而对于赵姑姑而言,只怕是当年那一幕反复萦绕面前的梦魇。

于是起了身,颔首道:“走吧!”

快要走进月洞门的时候,盛惟乔到底还是忍不住回望了一眼:这季节已经开始灼热的阳光下,碧水温温柔柔的漾着层层叠叠的水纹。

九曲长桥的尽头,青瓦朱柱鲛绡的凉亭平静的矗立着。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盛惟乔不知道高密王妃当初选择这地方来制造那场“时疫”,以及多年来一直住在此处,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与心情?

然而这个婆婆终究已经走了。

……这天晚上,高密王府再传噩耗,对外告病已经有点时间的高密王,得知王妃病逝后,撑不住打击,随之而去。

盛惟乔在睡梦中接到消息,悚然而起!

召入近侍伺候梳洗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白昼时赵姑姑说的,让自己好好照顾容蕤宾,不要为王府操心的话。

才拿起一支簪子的手下意识的顿住。

替她绾好发丝,正伸手去接簪子的槿篱见状,不解道:“娘娘?”

“……没什么。”盛惟乔定了定神,才将簪子递给她,垂眸道,“你手脚快点,王府接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必然乱成一团了。”

槿篱恭敬应下。

实际上盛惟乔赶到高密王府后,这边其实没有很乱。

倒不是说已经有人在主持大局了,而是王府自汝州返回后,本来就缺了不少人手,偌大府邸冷冷清清的。

这会儿王妃才逝,高密王就跟着也去了,合府上下与其说是悲痛欲绝,倒不如说是茫然无措。

以至于一干人都默契的选择了各司其职,就好像府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倒是盛惟乔的到来,使得王府之中渐渐就有了人心惶惶的气氛。

她被直接引到高密王的住处绍明馆,这地方距离湘霁堂很远,盛惟乔以前都没来过。绍明馆门口,盛惟乔一眼看到了昏黄灯火下孤零零站着的赵姑姑。

她比起白昼的时候更老了,不过几个时辰,面容装束没变,精气神却宛如被什么抽干了似的,似一朵骤然枯萎的花。

这情况让盛惟乔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眼中就有了些许的悲悯。

“皇后娘娘。”赵姑姑眼中神采全无,面容却平静之极,迎上来行礼的动作一丝不苟,柔声说道,“辛苦您了!”

“……姑姑还撑得住么?”盛惟乔都不知道要怎么接她这话才好,噎了一下,才伸手扶起她,叹息道,“这到底是这么回事?白天的时候还好好儿的……虽然说父王这些日子一直卧榻,不过似乎没听说有什么大碍?现在这……唉!”

赵姑姑垂着眼眸,低声说道:“奴婢撑得住!”

顿了顿才继续道,“王爷虽然身子骨儿不似王妃那样孱弱,可是跟王妃到底是几十年的结发夫妻了,感情自来深厚。听到王妃病逝的噩耗,哪里吃得消?这不急火攻心……太医赶过来的时候,人还有气儿,可是王爷自己没了求生的念头,不肯配合太医,最后……是奴婢不好,不该跟王爷说这事儿的。”

“父王是王府之主,如今里头也就这么几个人。”盛惟乔心里有数,嘴上则道,“母妃病逝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告诉他老人家呢?尤其如今大嫂那边也是受不住刺激……单靠大哥一个人,哪里忙的过来?”

又说,“也是本宫不好,不该回去的,应该留下来给大哥搭把手。”

“太子殿下尚且年幼,宫里头没有其他人在,您不回去怎么成呢?”赵姑姑擦了把脸上的泪水,低声说道,“这些都不讲了……娘娘,您要进去看看王爷吗?”

盛惟乔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了头:“总要见父王最后一面。”

里头高密王的寿衣都已经穿好了,正准备放到棺椁里去。

大概因为人咽气没多久,看起来跟在生时其实差别不是很大,望去就好像是睡着了。

“父王不跟母妃合葬吗?”盛惟乔跟高密王这公公没什么感情,这会儿走马观花的扫了一圈,也就不再看了,只是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高密王是单独躺在一口棺椁里的,这个棺椁的尺寸是单人的,就问,“还是合葬的棺椁暂时没有?”

“王妃说来生来世,但望与王爷再无相逢之日。”赵姑姑闻言,眼泪又落了下来,即使用手使劲儿捂嘴,仍旧漏出了几许呜咽,“所以留下遗言,绝对不要跟王爷合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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