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春茂侯门(634)

“本宫如今年纪大了,倒更喜欢清净。”长公主淡淡的道,“要说晚辈,也就喜欢九郎过来说一说话儿。你又不是本宫带大的,虽然用心,但经历放在了那里,说的话很难叫本宫贴心与入耳,反倒你也紧张。如此本宫与你相处,大家都累,索性你到旁处走一走,隔个五六日来一回,也就差不多了。”

长公主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卓昭节自然也不能继续留下来尽孝心——其实这也正中她的下怀。

左右这位金枝玉叶的祖母冲着宁摇碧也不会不护着二房上下的,卓昭节自己娇生惯养长大,出阁之后又叫夫婿捧在了手心里。这种讨好长辈的事儿做久了也是真心累。

难得长公主这样真性情,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不要她在面前,那是正好。

何况长公主还明说了让她可以多回娘家,卓昭节觉得今儿小心翼翼的跑了一回曼徊山庄实在是赚极了。

当晚安置时,卓昭节就和宁摇碧说了这件事情,宁摇碧何等聪明,立刻就听了出来,长公主这么说,还是觉得卓昭节太过美貌,自己对这妻子太痴心。怕辰光一长,自己又把心思移回妻子身上,荒废功课,而且白日都把卓昭节打发出去,这也是逼着他收回那一天就看一个时辰的打算,要他整个白日都正经进学。

他脸色变了几变,到底只能冷哼了一声:“定然是父亲到祖母跟前去说了嘴!”

对着正当壮年、素来安康的雍城侯,宁摇碧可以毫无忌惮的想气就气、想忤逆就忤逆,左右雍城侯就他一个儿子,还与大房有仇怨,再怎么恨这独子不肖,却不能不忍气吞声的为他劳碌。

在宁摇碧想来,这是雍城侯欠了自己母亲的,忤逆这个父亲他一点压力都没有。

然而长公主就不一样了,一来这祖母年纪大了,禁不住发作;二来打小他是被这个祖母宠大的。在母亲申骊歌去世之后,长公主完全取代了申骊歌的角色,她是真心疼惜这个幼孙打小没了生母,宁摇碧实是不忍伤祖母的心。

所以心头怒火都冲着雍城侯而去,立刻就琢磨起来最近还有什么事情可以把雍城侯再气上一气。

卓昭节虽然觉得有些委屈,但也觉得从纪阳长公主的角度和目前局势来看,督促宁摇碧上进是很有必要的,就劝说道:“祖母到底是为了你好,其实你好我不也就好了吗?左右你如今白日里要看书,我留在丹葩馆里也没什么事情,祖母体恤,让我可以多回娘家几趟,尤其是我祖父那儿……我想从明日起我还是把冒姑留下来主持事情,若有她处置不了的,还要你帮着做个主。”

宁摇碧揽着她,叹了口气,道:“这事却是我连累你了。我不肖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一进门,倒全成了你的不是。”

“这有什么奇怪的?”卓昭节抿嘴一笑,“早先八哥说我,可是‘都是宁九把你带坏的’,谁家的骨血谁家疼爱,舍不得说自己家骨肉,自然是说媳妇、郎子更顺口罢了,其实夫妻本是一体,你金榜题名,那荣耀难道我没份吗?”

宁摇碧被她这么一说,倒也将心头郁闷去了几分,含笑道:“好昭节果然是体贴……罢了,既然如此,那趁着避暑这些日子你多回娘家走动也好,只是每日须得早些回来,免得我担心。”

卓昭节主动在他腮边吻了吻,道:“自然如此,你读书,也可要用心点。”说着就想起来,道,“你自己这么读成吗?师傅怎么办?”

“不妨事的。”宁摇碧不以为然道,“如今是先把从前学的温习起来,过上几日再到苏太师那儿去……我是拜过他为师的,只是后来太过贪玩,把他气得不肯见我而已罢了。”

苏太师虽然位列三公,但有纪阳长公主在,料想宁摇碧重新登门求教,他也不能当真拒之门外。

卓昭节听说是文官之首的太师指导,也就不担心了,遂与他说了几句情话,亲热一阵,便沉沉睡去。

第七十六章 留宿

“雨下得这样大,山路又湿滑,娘子,咱们还是在这儿住一晚罢?”阿杏扶着窗,望着外头瓢泼大雨,忧心忡忡的道。

卓昭节端坐窗前,捏着紫毫,觉得非常为难和后悔。

这是得了长公主的吩咐、与宁摇碧说清楚后头一日出门,她是先到了敏平侯这儿来。

敏平侯在翠微山的避暑别院,和在长安城里一样是两座。本来离行宫近些的那座才是敏平侯来避暑时所住的,但自失势后,敏平侯搬到翠微山也就住到了离行宫远、从前是卓家众人住的这一座蕊蝶别院来。

这座别院占地不小,风景也好,但位置略偏僻,距离行宫很有段距离。丹葩馆就在行宫之畔,这蕊蝶别院离行宫既然远,离丹葩馆当然也不近。

本来这次照卓芳纯与卓芳礼的意思,是要一家住在一起,也好叫他们尽一尽孝心,让敏平侯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然而敏平侯牵挂着沈丹古下场一事,又忧心如今局势越发复杂,不愿意功亏一篑,叫政敌抓住什么把柄,所以还是坚持与家人保持着距离,仍旧分了两处住,坚定的执行闭门谢客、不问外事策略。

只不过把自己住的和晚辈住的别院反了反。

但他也不能真的什么人都不见,朝中臣子不见,帝后遣来慰问的内侍是要见的。晚辈不全见,偶尔来上个把也能见一见的,否则即使不让帝后认为他忌惮之意表现太过,因此心中不喜,也会让别有用心的人弹劾他不慈,平白又落个把柄。

尤其卓昭节,这孙女嫁的是雍城侯府,听着风声,过门之后很得夫家上下的喜欢,由于梁氏的缘故,皇后待她也很好。属于见了怎么也不会有问题的晚辈,敏平侯就更不会把她拒之门外了。

只是敏平侯一向沉默寡言,尤其是对晚辈,卓昭节固然围着祖父唧唧喳喳,但敏平侯失势之后,为保子孙,不得不长年久居山野,心中自是郁郁,听了一会,也就不耐烦了。

但他长年独居,难得孙女过来,也不想就这么把孙女打发走——想来想去,敏平侯旧事重提,再次亲自指导起了孙女的功课。

这么一指导,他却是兴致勃勃了,一直讲解到晌午还意犹未尽。

卓昭节体恤祖父独居寂寞,而且如今学功课也没什么压力,不忍拂了他的意思,倒也摆出认真的架势。

祖孙两个倒是和和乐乐的用过了午饭,饭后,卓昭节只道自己可以脱身了。未想敏平侯自己去午睡,倒留了一份功课给她。

本来算着辰光,这份功课做完之后,约莫是申中。如今是盛夏,昼长夜短,戌初的天都还亮着,卓昭节就答应下来。

不想此刻才是未末,天边飘来一片乌云,煞时间就下起了大雨。若非屋中铜漏,看此刻的天色还以为是戌中了。

若只是天色晚,还能打起灯。但这雨这么大,山风又急,吹得树梢狂摇乱摆,呼呼的使人心惊。

上一篇:紫台行 下一篇:尔虞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