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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窕嫡女(98)

正待关上房门,漆黑的室内却突然漾起另一股存在感,沐子宣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冷光,右手习惯性地覆于腰间,猛然警惕地转身道:“谁?”

“你可还知道回来?”

清冷的女声夹杂着低低的斥责,却让原本面容紧绷的沐子宣骤然一松,心虚地看了看端坐在黄杨木雕花镂空圆桌旁的女子。

虽然夜色有些迷蒙,但沐子宣那双凤眼却是出奇得晶亮,自然是发现了那女子姣美的脸上盛着盈盈的怒气,不由垂下了头,低声道:“母妃,孩儿下回不敢了。”

这女子正是当年的敏郡主,如今的沐亲王妃,虽然已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却生得白净细*腻,眉目嫣然,看起来十分美貌。

“还有下回?”

王妃不由提高了声调,秀眉微蹙,看了沐子宣半晌,才道:“宣儿,你知道刚才母妃听闻朱雀大街那边起了大火,心里有多焦急么?”

“让母妃担心,是孩儿的不是。”

沐子宣的头垂得更低了,这么多年来他只与母亲相依为命,俩人感情之深自不是常人可比,又加上那几年他金蝉脱壳与师父游走在外,留下母亲一人长伴青灯古佛,心里也着实愧疚得很。

“宣儿……”

王妃缓缓站起了身,烟霞色纹金绣云霞翟纹褙子反射着粼粼光华,藕荷色绣缠枝花式样的长裙从圆凳下柔滑而落拖曳在地,高耸的云鬓上插着一支简洁的珠玉翡翠,却更衬得她清丽脱俗,高贵优雅,只是那双眼神稍微清冷了些,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之气。

“如今早已经不是在瓮城,沐亲王府里四处都是她的眼线,你若再大意遭了道,让母亲今后如何是好?”

王妃说到这里声音亦带了一丝悲切,美目微微泛红,怜惜而又愧疚地看向沐子宣。

若不是嫁到王府里来,她的孩子又怎会遭如此的罪,外人只道这孩子生来便是身子骨瘦弱百病缠身,却哪里知道那其实是胎中带毒……这毒性并不凶猛亦不易察觉,对大人倒是没多大损害,可那肚里的孩子却受不了啊……到底是她害了这个孩子。

好在老天爷还是长眼的,让宣儿遇到了他如今的师傅,不仅教他武功,还为他四处奔走治好了身体里的余毒,若是不然,这辈子恐怕她都要生活在悔恨之中。

沐子宣叹了口气,几步上前将王妃扶住在板凳上,因是后半夜了,府里的人都歇下了,屋里也不敢点灯,怕屋外有人听到动静,连说话的声音都刻意压低了几分。

沐子宣蹲在王妃跟前,一张妖孽似的面容隐藏在银色的面具之后,薄唇轻抿,凤眸中目光闪烁,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母妃……与文家小姐的亲事没有变数了么?”

“太后的旨意,又怎么会有变数?”

婚期已近,似是不明白沐子宣为何会突然提及此事,王妃有些诧异,不过声调仍然平缓,不惊波澜。

沐子宣咬了咬唇,脑海中闪过那张清丽的容颜,不知怎的,他心中却是一紧,若是他成了亲,他们的路该是越走越远,再也不会有交集了么?

想到这个可能,为什么心里会有种淡淡的酸涩之感。

本来,娶谁为妻他没有所谓,但珠玉在前,免不了有比较有失落,还有那命定一说,从再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便开始纠缠着他的心。

凤阳巷陆家三小姐……他甚至还来不及知道她的名字……

“宣儿……”

王妃并没有看出沐子宣的异样,轻轻地抚着他的乌发,语重心长地说道:“太后她老人家如今仍然怜惜着我们母子,这是我们的福气,做人就该惜福,你往后也要好好孝顺太后,切不可冲动行事乱了分寸。”

“宣儿?”

王妃的话语落定,久久得不到回应,她不免有些诧异,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样子?

“这是……自然。”

沐子宣反应过来后深深吸了口气,袖中握紧的拳头缓缓放松,终是长长叹了口气。

太后的恩宠是他们母子如今在王府中立足的倚仗,他本不愿意回到这是非之地,却拗不过母亲的坚持。

或许,在这繁华盛都里,唯一的值得庆幸的便是再次遇到了她……

*

这一夜回到陆府后,锦韵也是久久不能成眠,翻来覆去地脑中都是那个少年的身影,让她有些困惑,亦有些迷茫。

睡梦之中,她恍惚又回到了朝阳县的小山村里。

那个清晨,她背着箩筐,唱着童谣跳跃在晨间金黄色的曦光中,那个以一片绿叶救了她的高人,那一片黑色的衣角闪过眼前……

突然的,那片黑色的衣角在眼前回旋着,就像录像机的倒带功能一般,一点一点向后退去,还原了那主人的样貌,竟然变成了戴着银色面具的少年的脸!

锦韵“啊”地一声惊叫,猛然惊醒了过来,伸手一抹,额头都是细密的汗水。

“小姐,怎么了?”

晓笙披上了碎花夹袄,趿上了棉鞋便从外间奔了进来,今晚是她值夜,点燃了桌上的灯盏,她便焦急地望了过来。

锦韵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没事,做了个梦而已……”

只是这梦好真实,那一年在山林中救了她的人会是这个少年么?

她当时还以为是个隐世高人,若真是他,那时他才多大啊,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不过,这一切也只是她的猜想,恐怕也没什么机会去证实。

木子……连名字都不肯留下真实的,想必他的身份是不能让外人知晓的。

就连那张脸都隐在了银色面具之后,真是让人好奇呢!

“小姐。”

晓笙提过一直温在小炉上的茶壶给锦韵倒了杯水递去,自个儿则搬了张锦杌坐在了床头。

抿了两口茶水,觉得腹中温热了些,冬日屋里烧了地龙,整个晚上都是暖暖的,门窗也闭合着,将严寒都挡在了屋外,此刻手中还捧着温热的茶盏,锦韵微微眯起了眼,这种日子比起在朝阳县时,应该是好上多少倍了吧。

“小姐,你今儿个真是吓死奴婢了。”

想起今天在北街那边与小姐跑散了,晓笙就一阵一阵的后怕,想着那黑压压的一片蜂拥而来的人群,若是不小心被扑倒,那可怎么得了。

回到停马车那方台处,她已经听人议论起,说是北街那边伤了好多人,她心中更是担心,又想奔回去寻找,却不想正碰到小姐自个儿走了回来。

虽然小姐出门时穿的那一身衣服遍布污痕,仔细看那裙脚边甚至还有些淡淡的血迹,连鬓发也散乱了,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只要人没事就好,若是不然,她真是万死都难辞其咎!

“我这不是没事,就是累了些。”

锦韵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捏起自己酸痛的胳膊,晓笙见状忙站了起来接替了锦韵,两手或轻或重地捏着锦韵的肩膀,再疏理到胳膊手臂,锦韵微微仰头,发出一声声满足舒爽的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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