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金玉无悔(112)

时光犹如在我身上风化了般,我只能愣愣地看着他一步步走来。

“无悔。”

他已在一步之外,温和的双眸紧紧凝着我,突的低首温软的唇在我额头轻触,但很快又退开,似低喃在唇边:“我在这已等了你很久。”

我重重一颤,他说什么?等了很久?

“你突然不见,最初以为你被楚服给抓走了,我几乎将那村子四周都翻遍;后来冷静下来想应该不对,再搜查蛛丝马迹发现你是自己走的。但已经是几天后了,我不知道要去哪找你,想着不管你去哪,这儿是你最惦念不忘的地方,肯定是要回的。”

“所以...所以你就来了?”

他浅浅一笑,“也是机缘吧,刚好遇上老修,要不然我上不来。”顿了顿后他的面色似有羞赧地道:“不知等你要等到几时,就与老修一块去了你的家,每日把你的屋子和你爹娘的屋子擦一擦,扫一扫,倒也不觉时间过去了,就是这山上的日子总有些寂寥。”

我突然眼眶就湿了,总觉得自己挺伟大的,为了大义能割舍,然后还要伤春悲秋一番去感怀。可是这个我连思念都不敢多的人,却一直等在我的家中度过漫长日夜。

江浔还说他步步算计,已经在韩阳城的一角,什么江湖纷争权利欲望,都是胡话。

一个冲动走上前,双手环过他的腰将他抱住,头靠在他的胸前,出声时却不觉哽咽:“子渊。”他的掌抚在我的头顶,低柔的嗓音抵进耳膜:“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顾虑不周没有顾及你的心情。想着要帮你解决却反而忽略了你,以至于让你离开流浪天涯。”

我的泪落得越加凶了,紧紧拽着他外袍的褶锦,明明不该委屈的,可被他说得我感觉自己成了个小可怜,离开了他,全世界的人都在欺负我,连自家的院墙都不例外,平白砌那么高让我跌了一跤又一跤。

反正委屈一来,有什么说什么,从半山腰发现道被封了开始,数落夜黑得太长,树长得太高,门关得太紧,屋子太干净,路不平......

数落到后来我抬起头,把目标指向他:“还有你,不声不响地呆在老修这,你就不会等在那边屋中吗?害我一个人过来担惊受怕,到了这里还要被你吓一跳。”

他神色不变,听得很仔细,等我指控完后说:“以后夜黑就我给你掌灯,树太高就砍了,门太紧就把门给卸了,屋子太干净你去将之弄乱,路不平就填平了,至于我...”他顿了下,在我惊愕的目光中,神情自若地说:“你若邀请我去你的闺房,我必恭敬不如从命。”

没等我反应过来,就闻他身后传来语声:“好好好!终于有能治得住小姐的人了。”

我急忙从他身前退开,看到老修站在草屋门前正虎着脸看这边呢。脸上不由飞了红,刚才这般胡搅蛮缠都被瞧了去,不过反正是老修,也不是外人。我挺了挺胸,视线掠过那被我荼毒过的胸前衣襟,目不斜视越过他走向草屋。

得到的答案不仅出乎我意料之外,而且让我想不明。

老修说,爹和娘是自己离开的,就在我下山之后。同时还遣散了青灵山上的所有仆人,并把上山的道给封死了。那块巨石是早年爹来青灵山后设的断龙石,树则是被爹一刀刀劈断的。至于缘由,无从得知。

我不由想,难道爹和娘看我去闯荡江湖眼红了,于是也任性一把跑出去玩了?可是即便去玩也没必要把家门都给堵了吧。

想不透的事不会因为坐那冥思苦想时间长而变通,我只得去求助宋钰。在老修讲诉时,他全程都没开口,被我问起了才敛眸来看我,然后道:“你爹娘的举动有些像是避事端。”

一语惊醒梦中人!对,除了避事端,没有理由要把家中人全都遣散。可是究竟有什么事端需要他们抛下青灵山那么严重?仇家上门寻仇吗?他们本都是江湖中人,会有仇家不奇怪。去问老修,老修也摇头说不知,他是直接来的青灵山,想来对爹娘的江湖恩怨也不了解。换成宋钰,那就更不知了,我也不能任性地强人所难,一定要他给我个说法出来。

从老修口中确认了爹娘并非出事后,我的心也落了地。虽然失望见不到他们,但总好比遇见什么天灾人祸而出事的好。而且娘亲那般疼我,定然不会舍得就此把我抛弃不管的,说不准哪天他们就回来了,或者去外面找我了。

山上日头短,磨蹭磨蹭就到傍晚了,等用过膳就被老修赶了出来。说他草屋太小,没地方再腾出来给我俩住,那头宅院大的很,爱住哪间就住哪间。但前提是,不可同房。

我走出几步才反应过来那意思,脸上立即臊得不行。

因无甚紧要的事,于是回走就放缓了脚步,两人肩并肩而行。只有当真的离开过,才发觉这一刻有多么珍贵,闻着他独有的气息,焦躁难安的心又渐渐平静下来。

136.喜欢一个人

不知是否我之前控诉这路不平的气话被老天爷给听去了,一个不察我被一块尖石绊了下,人往前而栽时被身旁紧紧拽住。随而腰上一紧被他半提了起来,开始极速掠行,很快就到了院后门处。我倒是忘了,他也学会了轻功,还是我教的,不过他的步伐却与我有差别,而且好似精进不少。

似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浅声说:“平日里清扫完后就无事了,余下时间我会琢磨琢磨步法。”说完回首看了眼来时道,又说:“明日一早我就起来去填路。”

我愣了下,傻傻而问:“你还真填?”

他一本正经地道:“君无戏言。更何况谁让那路差点绊倒我的姑娘呢。”

两次从他口中听到“我的姑娘”四字,一股欣喜填满了心房。我假装镇定地去调侃:“还君无戏言,那都是戏本里皇帝说的话话呢,你啊还有这......”

突然想到那些事,不由失语在喉间。

倒是他像浑然不觉般地道:“我说得是君子无戏言,难道不行?”

我见他神色无异,就继续调侃:“你是君子吗?”他还真的歪了脑袋想了下,点点头说:“嗯,君子不算,那公子总成吧,可是不行啊无悔。”

“什么不行?”

“君无戏言听得还顺耳一些,公无戏言也太过难听了吧。”

我噗哧而笑,真难得他有这份闲情逸致来逗趣。他定定看我,眸光柔和,等我对上他视线后他轻声说:“好久没看你这般笑了。犹记得最初见你时,你也是笑得像这般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只是不过三月多,你就瘦了一个轮廓。”他伸手轻抚我鬓间的发,将我拉至胸前,极轻的低低缓缓而语:“无悔你放心,我会......”

夜里我回到了自己的闺房,本来让宋钰睡爹娘那间的,他不愿,挑了间搁置的空屋落住。我也随他,只要知道他在不远处就行。

许久没回来,摸着摸惯了的桌椅都觉亲切,躺上床榻后不由暗想:到底还是自个的窝睡得最舒服啊,这床多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