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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浮城(53)

“图是对的,但这个人不是华佗。绝大多数人都是受了罗贯中的误导,将华佗为关于刮骨疗毒的典故夸大化,但事实历史上的华佗并未给关公治过箭伤,二人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华佗死于建安13年,而关羽中毒箭则是建安24年的事,其间相隔11年,死人焉能医活人?关羽确曾中毒刮骨,但那位医生姓名不详。”他说到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藏精锐眸光:“这幅图的立意已经出来了。”

我仍觉茫然,立意在哪?

高城并没卖关子,沉静地看着我:“不是你画影失败,而是这幅图本来就只有一个轮廓。作画的人熟知这典故,医生可以不是华佗,关羽受伤的也可以不是右臂。它的重点不在人,而在疗!古有刮骨疗毒法,今就有断臂接续法,关键点又回到姜宏修这了。”

隐约明白了他意思,臆测地问:“你是说有人效法古医,想帮姜宏修接断臂?”可我刚提问完,他却又摇头自行否决了:“不对,这里面有矛盾。”随而微蹙起眉,沉定若思。

难得见他似碰到了难题,我也不扰他了,视线再回画上。感觉有些汗颜,他这个不懂画的人,全靠细节敏锐度,居然比我还更能看透画意。假如他曾经学过画,那现在的造诣肯定不凡,但转念又想,以他性格不可能沉得下心来安静作画,故而这个假设不可能会成立。

术业有专攻,这话真的没说错。每个人都有其立身于世的位置,或偏离一分,就可能有不可预知的局面。偶尔总还是会想,如果楚高城把术业用于邪,那谁能与他周旋?谁又能洞察他的行为目的?幸而他喜欢捕猎,而不喜欢当与猎人游戏的猎物。

猎豹。

我又一次品茗这两字,某根心弦动了下,忍不住悄眼去看他。却刚好撞上他看过来的视线,还没等我发窘,他就跃过身旁大步而走,但走了几步似想到什么又回头,“跟我走。”我莫名地问:“去哪?”

“回警局。”他简单扼要地道明目的。

“那这边……”我话没说完就见徐江伦迅疾走来,远远听他喊道:“二楼储藏室内通气窗被撬开了,头让我来喊你们。”高城顿停了脚步,略一沉吟,“上去看看。”

我知道他一定是已经想到了什么要回警局查探,但因这事不得不停滞暂缓。

上楼时徐江伦解释:“是我们一位同事发现的,那个气窗安得很隐蔽,被储物柜遮住了,之前搜找证据的同事没来得及细查到。气窗口疑有半枚足迹。”

高城未置可否,速度极快地走在楼梯上,将我与徐江伦落下了好几阶。眼见徐江伦欲言又止,我目光微询,他朝高城的背影看了眼,似下定决心般压低声道:“夏竹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说完就疾跑着跟上前面高城,留我在原地莫名其妙。

等我走进储藏室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高城的身影隐没在前。我也是走不进去了,只能竖着耳朵听,似乎是在讨论那半枚足迹以及气窗口位置问题。等人让开看清那所谓的气窗时不由愣住,四四方方口径二十多公分,人能钻的过?

徐江伦自告奋勇做测试,他把头勉强伸出,但是身体却怎么也钻不过了。又找了个头小的刑警试验,同样的头能过,身体却受骨骼局限。

高城视线投向我招了下手:“过来。”等我到他身旁时,见他指了那气窗道:“试试看,能过去不?”我瞪他,开什么玩笑?就算我身形没他们男人那般健壮,但也没娇小到能从这二十公分的四方口钻出地步。可高城并非在开玩笑,将我往那处推了下,还低嘱:“没事,就试下,看看概率。”

头轻松钻过,肩膀就卡了,尝试了下换角度,还是过不去,差了三四公分这样。但不知哪根弦被拨动,好似曾也有过类似经历,我将肩膀一缩,距离就缩小了两公分,双肩再含紧以达到人体不可能软柔的幅度,竟真的像鱼一般身体钻出去了。

等我吸着气再缩回室内时,四周鸦雀无声,全都盯着我。

唯独高城笑了:“原来不是概率的问题,是有没有这种能力的关系。呵,张队,证据不足,驳回吧。”说完就拉了我穿过人群,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门,身后目光紧随,有点如芒在背的感觉。我轻瞥了眼身旁的高城,他与张继的火焰似乎越烧越旺了,但他脸上却未见任何异色。似知道我心思般,他低了声道:“对事不对人。”

挑挑眉,微笑了下点头算作回应。到得楼下时,刚好法医陈从地下室内上来,高城抬手朝她招手:“你,跟我们先回警局。”

陈还是一副工作中状态,忽然被高城点名有些错愕,但在抬头看了看二楼后,就应声:“好的。”我回眸一瞥间,见张继就站在二楼的桅杆处,显然刚才他同意了陈的询问。

回到警局高城直接要求进停尸间,有了前次经验,再走进去我已没那么惧了。空间里刺鼻的气味依旧令人不舒服,可其余两人神态都彷如闻不到一般,没一丝皱眉的。

不明白高城到底是在看什么,法医陈把两具尸体的白布都拉开了,而他在男尸跟前驻足了片刻,细细观察着断臂处,转而又绕到童子琪的遗骸前就再没动过。精明的黑眸一直盯着那焦黑的遗骸,大略知道此时他脑子一定是在运转。

“高温焚烧下,癌细胞的存活率是多少?”高城突然问。

陈闻言怔了下,认真答:“零。人体细胞耐受热的上限是43摄氏度,43摄氏度以上的温度可以使体内细胞开始坏死,所以现今医学已经开始利用这种热疗法来扼制癌细胞。假如经过长时间焚烧的话,别说癌细胞,连细胞组织都死了。”

高城敛目低语:“那没办法了,只能走繁琐途径了。”

第81章 收起你那心

又是个不眠夜,对于刑警们而言。坐在警厅觉得格格不入,所有人都在忙碌,唯独我一人坐在角落椅子上,高城与张继等人进到会议室后就没再出来,这次他反常地没叫上我一起。又枯坐了片刻,我起身走出警厅到室外花园踱步。

十二月的夜寒天,气温很低,我将双手插在口袋里都仍觉冰凉。思绪盘绕一圈就又往高城那想去了,今天他一共有多次提出话意难辨的点,若换成以前我绝然想不过来,但现在能知其意几分了。尤其被这一冻,脑袋就清醒,思路也清晰。

先将案件暂放一旁,理下我在画影时出现的人。首先高城的话意其实是这人虽然带了杀气,但可能意在警告,而非真的要杀我。警告我什么呢?无非是我参与到了案件中,要还原墙上那幅画,因为高城说过能否复原画是破案的关键,是否意味着此人听到了这句话,遂有了那一警告行为?那如果是这样,人员就缩小到当时在地下室的那几名刑警了,具体有谁我记不清楚,也没留意,但能肯定连张继在内不超过五个人,痕检员一个,其它的我都不熟悉,唯一熟悉的徐江伦因为我鼻子流血挺二的跑去找法医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