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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浮城(45)

高城薄凉的目光盯了他一瞬,“一点都不。”钻身进车,门拍得重响,同时沉声从车内传来:“夏竹,还不上车?”由于落景寒靠在后车门上,我只能选择拉开副驾驶座车门,可在我坐定后,发现高城的脸又黑了一度。因为不但落景寒坐进了后座,那个买画的姑娘也在,而且一副睡眼朦胧样,好似之前在车内睡觉来着。

“城哥,曲子要去北岛广场,顺路带我们一程呗。”

我想说警局到北岛广场根本就不顺路好吗?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完全是相反方向,但高城只轻哼了一声就启动了车子,方向正是往北岛广场那边。

只听后座传来轻柔的语声:“谢城哥。”我微侧目光,正好对上女人的视线,她与那天有些不同,看起来更婉柔纤细了些,但她一开口……“那幅画完全不值那个价,我找不到血液在静脉流淌的感觉。”

旁边的落景寒拿手抚额一脸无语状:“别说我跟你是认识的。”

她横了一眼,一本正经问:“我们认识?”落景寒叫嚷起来:“曲心画!”被对方无视。

我敛回眸,目光扫过高城,虽然他仍是面无表情,但可发现他的嘴角微微牵扬,整个人都处于放松状态。假如不是驾驶车辆于他而言难度太低,那就是后座两人让他神经放松。

一番拌嘴结束后,落景寒又对我生出了兴趣,敲着我的椅背问:“诶,小竹子,你当初是怎么把城哥错认成我的啊?我们长得这么不像,难道我老妈都没给你照片吗?”

不想哪有创口往哪钻,选择忽略他问题。然后余光里飘到始作俑者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好似在谈论的事与他无关。

第74章 第一次接触

落景寒似很有谈性,不理会他也不在意,还从后拉了拉我的衣袖,“想知道城哥与我名字由来吗?”

旁处传来嗤声,曲心画嘀咕:“又显摆。”

落景寒闻言扬高而笑:“怎么?就显摆,你想与城哥搭上联系都难,就羡慕的份。”转而又对我说:“小竹子,听过一句诗词么?落景闻寒杵,屯云对高城……”

“错!”曲心画插嘴:“?唐杜甫《与李十二白同寻范十隐居》中的原句是:落景闻寒杵,屯云对古城。”

落景寒嘲笑:“那又如何?我就是要说‘屯云对高城’,你又不是杜甫,难道还追究我版权呢。来,小竹子,咱不理她继续。有发现没,落景寒与楚高城,工整而好听,两名都取自这一句诗,很有诗意吧。”

我对古文造诣只能算浅薄,也体会不出什么诗意来。而落景寒又讲述了曲心画名字的由来,同样也出自一首诗,这让我心中生起疑惑:楚高城到底是否他真名?

也不知是我心思太浅白,还是他们这群人心智太敏锐,念头刚划过,就听落景寒道:“别怀疑了,在我们之中,除了城哥的名字是他本名外,剩下的都是跟风。不觉得古韵很炫酷吗?楚国的楚,高山远水的高,永恒之城的城,当时我一听这名字瞬间觉得高大上有没有?”

我算是发现了,这孩子对高城满满崇拜之情,连名字都能夸成这样。

然后他还兴匆匆地提议:“要不要你也改个古风名字?”我咬牙扼断:“不要!”但出声发现有人与我同步,正是那上车后始终没开口的……“司机”。

身后传来落景寒讪讪的声音:“连城哥也反对啊,那就算了。”

总算北岛广场到了,两人下车后车内顿变安静,突然有东西掷到了我腿上,低头一看是高城的手机。我抬头问:“干嘛?”他踩下油门,面色未动地吩咐:“导航。”

“什么导航?”

他敛转眸看我,“如何开启导航也要我教吗?”我拿起他手机,有些明白他意思了,迟疑地问:“你不认识去警局的路了?”他轻哼:“我的脑容量不是用来记这些的。”

嘴角一点一点弯起,等到他问:“好笑吗?”我不客气地直接笑出了声:“原来你是个路盲。”真是解气,终于有一点他不擅长的了,智商再高也有缺口。但听他冷扬了语调说:“你觉得可能吗?需要我把道口路标都背给你听不?”紧接着他语速极快地念出好多地名,而顺序是从我们目前所在地起,每一个转弯口道路名称,大约多少米距离,一直到警局门外,事无巨细全部清楚。

我的笑挂不住了,“那你干嘛还要用导航?”

“懒得动。有驾照吗?如果有,换你来开。”

立即摇头,从没碰过车子的人,我不想当马路杀手。在他的催促下,我还是开了导航,听着亲切的女声每到路口或红绿灯前就会提示,想想也觉无力,有人懒到这种地步也是醉了。

大约上午九点,我们才缓缓悠悠抵达警局,已见局长那助理小杜在门口张望,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看到我们时,都觉得那表情快哭了,“高sir,夏小姐,你们可来了,局长都问过好多次了。现在会议正在开,我带你们过去。”

高城倏然止步,“又是开会?换别的,直接去法证科。”小杜发愣了几秒,反应过来连忙应是,说去汇报局长。确实我也排斥那会议,虽然也会罗列一系列证据和数据,但气氛太过压抑,一帮子人围在那没有实际的讨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高城这边,外带连我也受注目。

可当跟着高城迈进走廊最深处的门后,我才陡然想起法证科是为何处。眼前有两扇门,清晰明了地刻着铭牌:一个是痕检部,一个是法医部。

顾名思义也知道其内容,我对那法医科感到惧怕,下意识地往后半退了一步。但手弯被高城扣住,“要走入行为逻辑解密的行列,首先要明白一个道理,尸体是最诚实的证据。任何证据都有可能伪造,唯独尸体不会说谎。所以,跟我来吧。”

一个使劲,将我拽进了法医科。

阴森、恐怖不至于,但几乎一进入门内,就有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道与什么刺鼻的气味混合在一起钻入鼻底。沉立的两名法医因戴了口罩与穿着白大褂,也看不清面容,微令我讶异的是,似乎其中一名法医是女人,身形很纤细。果然对方开口出来的是女声:“大致数据昨晚都已汇报,经过一夜详细检查……”她边说边将其中一块白布掀开,那一瞬,我的胃就好像被人狠狠地攥了一下,本能的生理反应开始胃部收缩,恶心感觉翻涌。

若说昨天远远看那具男尸时,并没太多的想法,此刻我所有的念想就只剩:让我出去!

深陷下去的眼眶犹如两个窟窿般,面目全非的脸让人无法不去联想当初无数蚁虫在上面爬着啃噬的画面,身上遍布一块一块的尸斑,尤其是……我终于知道那刺鼻的气味从何而来,那是尸体开始腐烂后传出的异味。而他拿掉了假肢的左臂与左腿的切口处,好似已有腐肉。

这不是血腥与残忍的过程,而是在被凌迟我那纤细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