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牧再次飘到殷笠床头边,细细打量了他一回。
殷笠和安幼舆等人年岁相当,因为家里条件好,过着衣来伸手的日子,面容便养的格外细嫩年轻。
不过眼下是看不出来了,此刻的殷笠脸颊上的肉陷了进去,露出高高的颧骨,眼窝深陷。
木小牧撑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眼珠,血红带丝,眼球又泛着白色。看样子是纵欲过度,加上阳气外泄。男子为了美色,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不久之前殷家父母也听到了风声,请了大夫看,儿子的病又不见好转,这才将主意打到了道士身上。
崂山道士驱鬼降魔天下闻名,殷家父母立刻派人去请,不想道观的观主有事外出不在家中,只有他大徒弟和小徒弟在山上主事。
殷家的人又求得恳切,知道他们家中有人被鬼怪缠上几乎丧命,他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大徒弟想着观中的事情小师弟照顾不来,兼小师弟连声恳求让他去捉妖,大徒弟便将事情托给自己的师弟,让他下了山跟人来殷府查看。
小徒弟俗姓赵,道名赵商。
殷家下人连叠声的叫着赵真人,将人好吃好喝的邀到了家中。赵商也曾跟在师傅身边捉过几次妖怪,凭经验上他也有几分把握,只是从未自己主事单独出来过。
因此,头次有这样大展身手的机会,赵商又被人尊称一声赵真人,心里头不免飘飘然得意起来。
进了殷家的大门,他果然察觉到不同来。
不用仆人带领,赵商自己循着味道找到了殷笠的房间,跟在后边的仆人一见如此,心里惊叹赵真人果真名不虚传。
“真人,这里是我们家公子的卧房,你看出什么不妥来了?”
赵商虽说是小徒弟,年纪却看着有三十许了,留着一把长黑胡须,穿着青色道袍,背后负着个口袋,随手拿着浮尘。
赵商皱着眉头,听说这里是殷笠的房间,心里便有了大概。
那边已经遣人去告诉殷家老爷,捉妖的道士已经来了,不等殷家父母赶过来,赵真人举步朝殷笠的房门口走去。
屋里还呆着张均、安幼舆等人。还是安幼舆站在窗口,看到了外面站着的赵商,忙通知里面的同学。
“殷家已经把道士请来了,就在外面。”
几人听说,立刻涌出门去。
木小牧迟疑片刻,立刻附到张均香囊内。香囊里装的是气味浓烈的香料,她如今修为上升,只要小心敛藏气息,修为不高的道士就发现不了自己。
不过,木小牧也纠结,假如这道士修为不高,连自己都发现不了,怎么帮着对付纠缠害命的妖怪?
正想着,那赵商已经甩甩浮尘走了进来。
学院殷笠的几个同窗聚在一起站到旁边,赵商嫌人太多,将他们驱到了外面。
木小牧见赵商没有发现自己,松了口气。大概是屋里的气味太浓了,掩住了她的鬼气,赵商并没有发现木小牧的存在。
等张均等人离开房屋,木小牧更难被发现了。
赵商先是在屋里转了一圈,又看看殷笠如今的情况。此时,殷家父母已经赶了过来,上前就要哭着跪拜,求赵商救救他儿子的性命。
赵商来时的那点得意被磨去了,他发现这个妖怪有点棘手,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如今困难的是殷笠,殷笠如今病入膏肓,他手上并没有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害殷笠的那个妖怪。
赵商将事情一说,殷家母亲立刻嚎啕大哭起来。
“赵真人,这让我们去哪里找那个妖怪啊?”
老两口上头还有一儿一女,只是大儿子长到十五岁突然夭折了,如今殷家就只剩下殷笠这一棵独苗,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死了。
赵商想了想,问道:“贵公子如今的状况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你们家中可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跟着殷笠的书童立刻将夜里所见的奇事说出来,殷家父母也道:“白日里曾问过我儿,只是他不说话,问的急了就道什么也没有。我们夜里闯进去,也没什么发现。这……这妖怪的法力如此高,这可怎么办那!”
说着又要痛哭。
安幼舆忽然想到了花姑子,他心里自然知道此事与花姑子无关。
不过,能进了县里害人的妖怪,只怕住处也在附近,花姑子身君华山,华山地势高峻,山势连绵广阔。那一带的妖怪有谁修成了人形,她必定知道。
若是他去问,想到这里,安幼舆突然出声:“赵真人,这妖怪既然要害人,肯定还要再来。咱们不妨设一个圈套,等他跳进来。”
殷笠如今还活着,那妖怪定是要再来的。
赵商看了众人一眼,摸着下巴上的长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贫道这就开案施法。”
然后交代殷家父母他所需要的东西。
其余的人看情况,捉妖要等到晚上了,他们也不好一直留在殷府,便一一告辞离去。
出了殷家的大门,拐到阴影处,木小牧从香囊里出来,跟在安幼舆身边进了他家。
☆、第37章
如她所预料的,安幼舆放不下花姑子,才与众人说了妖怪所居的想法,定然是想到了华山上晚遇花姑子一家的事情。
和众人分别后,安幼舆立刻动身上了山,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往花姑子家奔去。
这一条路蜿蜒曲折,时而险峻,时而阻塞。安幼舆显然没有做过这样疲惫的运动,不过半个时辰,已经大汗淋漓。
抡起袖子扇风,擦了擦脸上的汗,安幼舆想着花姑子的花容月貌,再次鼓起劲往前走。
木小牧抬头朝高山顶上望去,霞光中有一黑影伫立,她的视力极好,可以看到那黑影的形貌,正是花姑子。
等安幼舆走到熟悉的地点,只看到一片葱郁的绿色,根本不见茅草房屋。
“花姑子!”
站在高处,安幼舆双手合拢成喇叭状,开始朝着山间大喊。
此时太阳已经落入西山,没下去半个圆,露出头的一半红彤彤的,有着夕阳特有的暖色。山间的温度也开始下降了,安幼舆穿的少,被风吹着,不觉打了个寒战。
站了半天仍不见花姑子出来,眼见着天也要黑了,再留在山中就要有危险了。安幼舆无法,只好踮着脚下了山。
在他转身走出一段距离后,木小牧立刻找到躲在一旁偷看的花姑子,问道:“你怎么不回答
他?”
花姑子摇头,望着安幼舆渐渐离开的背影,声音略显低沉:“人妖殊途,他对我的情意我自然之道,然我们是不可能的。”
花姑子虽然伤心,可也不见得要死要活。
木小牧现在有事,也没工夫管这个,便问道:“你知道附近一带还有什么妖怪修成人形吗?”
说着,便将山下殷家殷笠的事情告诉了花姑子,说道:“他们请了一个道士来捉妖,我看这事悬得很。殷笠已经去了半条命,精气也被吸的差不多,那妖怪只怕也不稀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