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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娇百宠(110)+番外

作者: 若磐 阅读记录

“母 后,我仔细考虑过的。若不是潼林救了孙润昌,我至今尚不知道发生何事,仍对早些日子收到的书信深信不疑,以为三哥真的将兵权交出。”韩启解释道,“他若不 是一心向着我们,只要什么都不做便是。您想,他又不知道我们到底会不会信他。事情已经做下,如果我们不信,他便两头不到岸,可说对自己毫无益处。”

“他如此铤而走险,可有所求?”宁太后再问道。

救孙润昌并不难,仗着顾枫在军中的身份,轻易便可办到。但再折返回去当内应,那就是以性命当赌注了,单靠一腔赤诚,未免还是不够稳妥。

韩启立刻答:“他希望事成后,我愿意相信永昭侯府对朝廷的忠心,将姨丈调回京师,官复原职。”

宁太后放下三分心,“这倒是个好条件。不过,陛下可有想过,潼林此次逃离军中,怕是事情早已穿帮,再回去又该如何取信于靖王?若不能,则根本毫无用处。”

有此一问也不需多能够洞察人心,不过推己及人,若凤仪宫的宫人谁做出有损自己之事,宁太后不但不会再用,还会重罚,甚至了结对方性命。

韩 启当然想得到这些,他与顾枫为此讨论了一个多时辰,想出许多办法,一一分析,最后找出最可行的,因此答得十分顺畅:“母后,潼林回去后,会假作与我们接触 都是为了帮助三哥。先斩后奏放走孙润昌,是因为这人留下也无大用,他反而借此取得我们信任,之后便能知道我们都有何举动,适时向三哥汇报。”

“只是一个说法,靖王那人未必会信。”宁太后蹙眉道。

“所以需要我们配合他,有过那么一次两次故意为之,将行动透露给三哥,便能轻易取信。”

韩启越说越觉得意,母亲的每一个顾虑他都事先考虑到,并有了应对之法。

宁太后也十分满意,她一直担心儿子年纪轻,做事莽撞,不能够瞻前顾后。如今看来,虽然登基不过数月,韩启却成长得很快,心思日渐慎密。

总算没有白费她当初的一番心思。

*

顾枫真正动身返程已是一月之后。

他归心似箭,一路马不停蹄,再一次踏着月色翻山越岭。

晨光熹微,整个营寨还静悄悄的,未曾苏醒,顾枫直奔韩拓营帐前,站立在门口,阻止卫兵通传的动作,亲自开声道:“姐夫,我回来了。”

☆、第90章

    仿佛能够提前感知似的,韩拓这晚睡得并不踏实,断断续续地做过了好些个梦。

先是梦到十二岁那年初上战场,半途中遇到刺客 追截,侍卫全数被歼灭,韩拓右腿受伤,行动不便,安国公世子将他藏在山洞里,自己一人外出诱敌,浴血奋战,杀尽刺客,却也伤重身亡。生母身死时韩拓只是个 毫无记忆的婴孩,因此安国公世子的死便是他首次面对亲近人之人逝去。事情发生的那样突然,令人措手不及,那日雨下得尤其大,积下的雨水和着鲜血流进山洞 里,他躺在那赤红冰冷的水中一日一夜,直到安国公副将带着救援的人赶到。

之后也全都是噩梦。

最后梦到顾枫不但未能取得韩启信任,还被对方关入天牢,准备斩首,消息传开来,顾婵恼火异常,对他再不理睬。

好在韩拓一直知道自己身在梦中,只盼着赶快醒来,届时便能见到顾婵乖巧巧地窝在自己怀中安睡。

谁知睁开眼,偌大的帐篷里只得他一人孤枕独眠,这才记起顾婵已被自己送走。

韩拓叹一口气,伸出手摩挲那半边冰冷的床褥。

顾婵走时心不甘情不愿,满是委屈,仿佛她不是被送回安全之地,而是被他抛弃一般。

那时她是如何说的?

“别送我走,我要和你在一起,同生共死。”

真真是个顶傻顶傻的蠢丫头,旁人嫁夫随夫,求的都是荣华富贵,再不济也是平安康宁,只有她总嚷嚷着同死。

她有这样的一份心意,韩拓当然开心。

他也舍不得她。

如果可以,他会留她在身边。

可是如今,前途晦暗不明,筹谋之事又不知能否成功,怎能带着她一同冒险。

一切要从梁晨光来到营寨说起。

梁晨光是从潜邸时便服侍元和帝的老人儿,入宫后自然也是风光无限,年纪虽然有些个,但是因平时养尊处优,保养得意,倒也不显。

可是那日梁晨光被带入议事大帐时,身上衣衫破旧,满脸憔悴不堪,哪里有平日光鲜亮丽的半分影子。

若不是侍卫提前通报过,韩拓差点认不出来。

“殿下,殿下……”梁晨光进帐时便苦着一张脸,见到韩拓更是忍不住老泪纵横,“臣还以为没命见到王爷,不能完成皇上嘱托。”

一壁说一壁从怀里掏出一卷卷轴,“圣上身体抱恙,请王爷速速回京。”

韩拓看得出他手上拿得是圣旨,大抵因为精神情绪皆不佳,梁晨光这个老宫油子连最基本的宣圣旨礼仪规矩都忘了执行,直不楞登便将卷轴往韩拓怀中送。

那卷轴看起来有些脏污,不过有梁晨光狼狈的模样在先,韩拓到不惊讶。他将之展开,绢帛显然浸过水,有些字迹已模糊,但跳过去阅读,也能把意思读通。

“殿下,快随我回去,圣上恐怕等不得多久。”梁晨光先是催促,后又抱怨起来,“都怪老臣没用,竟然耽搁这许多时日。”

元和帝驾鹤西归已近四个月,梁晨光居然丝毫不知。

“梁公公,你可知道……”韩拓压下心中震撼,皱眉提问。

不想梁晨光甚为急躁,竟然打断他话头,“殿下,有什么话咱们路上再说,还是请您先准备一下,立刻动身随老臣回京师吧。”

“梁公公,”韩拓重复道,“你可知道先皇三个月前已宾天,继位登基之人乃是七弟?如今你送如此一份圣旨给我,到底是何意?”

梁晨光怔愣半晌才反映过来韩拓话中的意思,原本因为终于不辱使命而现出的一点欣喜瞬间被吃惊取代,接下来便是毫不掩饰的悲伤。

“陛下,老臣到底还是辜负了陛下的嘱托……”他朝着南边跪下去,连续不停地磕头,磕得额头都冒出血来,一旁值守的侍卫由韩拓授意将他拉住,这才作罢。

然而他不肯起身,跪行上前,抱住韩拓小腿,“殿下,都是老臣无用,但……陛下主意早定,又故意要瞒住皇后,绝不可能临时更改主意……”

他一壁说一壁哭,额头上的血缓缓流下,与眼泪混在一处,叫人看得心惊。

韩拓看过圣旨虽然心神激荡,但并未全信。

若是元和帝派梁晨光出宫,那怎样也得是四个月前了,这么久的时间,往返京师与大同两趟都足够。他要怎样耽搁,方能拖延到今日才进营寨?

事不合理,便有可疑。

不过,眼下看他这泣血哭啼的样子,悲伤愧疚都不似作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