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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下香(又名:帝师)(40)+番外

苏乐擦了眼睛,连忙接过信,却又听他嘱咐道:“一定要亲自交到父亲手中。”

“是。”

“还有,”苏寂言看着他,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你就留在宫外吧,不用回来了。”

眼看他又要落泪,苏寂言不容反驳地继续道:“你年纪不小了,不能总这么留在这里,把东西交给父亲后,就离开京城,随便去哪里置些家业,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可是…”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苏寂言打断他的“可是”,将银票塞到他怀里:“你的路不在这宫里。”

苏乐从他年少时就在他身边,跟了他许多年,自然知道他虽然温和,决定下的事却不因任何人或事而改变。只得接过东西,端端正正地跪下来磕了一个头。

“少爷,您要保重。”

苏寂言背过身:“去吧。”

文勤将孩子交给乳母回到外室,就见苏乐匆匆出去,眼眶似乎还是红的。正在疑惑的时候,便听苏寂言在内室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下去歇着吧。”

天色尚早,宫中却早已点上了灯,文勤见内室独坐的身影映在窗格上,没有多说什么便退了下去。

等到李成恒回来,早已过了晚膳时分,听他回禀说苏寂言尚未用膳,不由提了心,让他们传了膳候在门外,自己悄悄进了内室。

“先生…”他原以为苏寂言睡下了,谁料他竟还在桌边坐着,便轻轻唤了一声。

屋里的灯光并不十分亮,李成恒走近了才发现他靠在桌上睡了,微微侧着头,眉宇间似乎有着解不开的情绪。

“先生…”担心吓到他,李成恒半跪着拥住他才开口:“累了吗?”

苏寂言睁开眼,见是他便笑了笑:“回来了,吏部…”

这一句询问,被一个吻打断,李成恒轻轻蹭着他的唇:“继续睡吧。”说罢竟然将他打横抱起,往塌边去。

苏寂言一时怔愣,竟忘了阻止,由着他把自己放在床上。

“恒儿!”

“苏乐呢,怎么不在你身边伺候着?”李成恒无视他的恼怒,动作迅速地帮他解了外衣,盖上薄被。

“我让他出宫去了,他不是内侍,何苦一直留在这里?”

李成恒想了想:“那让郭川留下来照顾先生。”

“不用了,”苏寂言跟他说了几句话,也略略醒了神:“他是内侍总管,自然应该在你身边,何况我白日里也要上朝,他跟着我做什么?”

李成恒还在犹豫,就听苏寂言正色道:“我有事跟你说。”

外面郭川已经备下了晚膳,在门口询问,李成恒打开门说了些什么,才回到床边,将一碗粥递给他:“什么事?”

晶莹的粳米煮的几乎化了,糯糯地躺在碗里。李成恒知他胃寒,虽然不想吵他睡眠,却不放心让他空腹睡下。苏寂言也知道他的坚持,慢慢舀着将一碗粥喝完才继续说话:“悟言的事你知道了?”

“啊,”李成恒自知瞒不过去,便承认了:“先生,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只是小孩子心性而已…”

“他比你还大两岁呢,”苏寂言打断他的话:“怎么不告诉我?”

李成恒低下头,吻在他发鬓:“是我抢了他的大哥…”

在得知苏悟言做的事后,他恍然想起在少时苏府见到的那个少年,比自己略大一些,却十分喜欢黏在长兄身边,“大哥,大哥”地叫着。在苏寂言选择离家的时候,那个少年会是难过的吧…算起来,是自己夺走了他的兄长,让他过早地担上了苏家的重担。

“恒儿,别这样说…”苏寂言握住他的手:“这与你无关。”

离开家人,抛下为人子女,为人兄长的责任,是他的选择,与李成恒无干。

“当然有关,”李成恒反手拥着他:“我和先生,是一起的。”

苏寂言笑容温暖,收紧了交握的手:“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李成恒接过碗放在一旁,片刻迟疑:“先拖一段时间,再私下断了跟江南那边的联系就好。”

“恒儿,”苏寂言拍了拍床沿,要他坐下来,才正色道:“你的心思我自是知道的,不过,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交给我可好?”

他容颜清雅,在昏黄的烛光里却透着深深浅浅的暖意,李成恒一时恍惚,携了他的手,只是点头:“自然可以,只是…”

苏寂言微笑颔首:“等过了清攸的周岁便有结果。”

李成恒看着他,定定出神,还记得,那时对魏扬设下圈套,眼前的人也是微微笑,若不是自己朦胧半醒,便不会知晓,他披衣对夜,一宿未眠。

“不要勉强自己…”赭黄衣冠的人深深注视,终是轻叹让步。

虽然皇子深受帝宠这件事已经满朝皆闻,然而满周岁的庆典之盛大仍是出乎许多人的意料。

满朝文武,后宫妃嫔,亲贵命妇,竟然都在宴饮的名单之列。

而更出乎意料的是,小皇子竟然不是由任何一位嫔妃抱出来,而是出现在当朝天子的臂弯中。

素日里严肃冷清的天子,染了浅浅笑容:“朕昔年在衡州听说民间有行抓周礼的,不知众卿可有耳闻。”

大约是不多见这样轻松的至尊,堂下人似乎都愣了愣,没有回应。只有周尚铭从席间起身,恭敬回到:“回皇上,民间都有此礼,非独衡州。”

“哦,看来确有此事,”李成恒笑了笑:“今日清攸也满了周岁,不如也来抓上一回。”

他这样提议了,自然不会有人反对。不一会儿,大殿正中就安置好了宽大的桌子,摆上各类诸如笔墨纸砚的东西。

李成恒看了看桌上的纸笔,算盘,金银,和银质的小匕首之类,似是饶有兴致:“嗯,挺多的,朕既然是他的父亲,自然也该摆上一两件。”

众人还在困惑,就见他转身回了御案边,竟将玉玺放到了桌上。这才从乳母手中抱过孩子放在桌上,满意道:“开始吧。”

苏寂言坐在左边席间,原本还以为他心血来潮,看到了这里,便依稀明白过来。抬头看他,果见他唇边蓄着笑意,信心满满。

满殿人都注视着小小的孩子,李清攸却并不知自己成了焦点,颇有兴致地抓起每一样东西看看,再放回去。浑然不顾自己的行为已经让所有人提起了心。

莹白温润的玉玺被摆着一卷书边上,等到孩子放下书抓起它,殿中几乎再听不到说话声,连苏寂言也目不交睫地看着孩子。

这一回,孩子像是对手中的东西有了兴趣,上下左右地拨弄了好一会,便一直抱在怀里,咯咯地笑起来。

李成恒一直在边上站着,直到这时才抱起儿子:“子承父志,不错不错…”

他连着说了两个“不错”,席中的文武自然也要附和。一时间,殿中便是一片赞叹声。

“殿下真是志存高远。”

“果真英雄出少年。”

“殿下必将青史留名。”

甚至已经有人恭维地称呼了“太子殿下”。苏寂言这才醒起,在孩子出生那时,李成恒就曾对身边人道:“把太子抱进来。”只是那时他并不曾在意。如今想来,李成恒大约是铁了心要定了清攸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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