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轻的笑声传到耳边,李成恒飞快地在他鬓边轻吻,转了身大步走出去。
第 28 章
澜州已是恒军的领地,虽然每日也有一些事务,但当地都各有人员负责,怎么也比不得在衡州时的忙碌。除了前线军务不断传来外,连续几日如此,苏寂言才愕然发现自己竟然很空闲。
初到衡州的那两三年里,他明着是恒王的幕僚,大小事务却基本由他一手打理,等恒儿足当大任,又忙着扩大实力,改善衡州的状况。待到用了那么些年将衡州变成富庶之地,就迎来了燕国的叛乱,四处南征北战至今。算来倒真是不曾有过清闲的时刻。
若有所思地翻过一页书,顿了顿,眉眼之间还是忍不住蔓开笑意,竟是在烽火中得了闲暇,也算得别有趣味。
“苏先生很开心?”跟在一旁的郭川见他笑了,也轻松地问道。
“偷得浮生半日闲,岂非乐事…”
虽说不懂这有什么值得乐的,郭川还是很安慰,一旁的大夫也由衷地笑了笑:“苏大人心境明朗,这几日调理也颇见成效。”
这位大夫对他与恒儿的事虽是心知肚明,却并无厌憎之情,对他的身体也是尽心尽责地照顾着:“劳烦钱大夫了。”
“苏大人何出此言,衡州和天下的百姓,都在劳烦着大人呢…”老大夫诚心劝着:“大人可要好好保重。”
苏寂言想要微笑,却被突如其来的心悸打断,原本放松的脊背也挺直了。
“苏大人?”
心中一闪而过的失落,随着轻叹消散在午后的清风里,苏寂言一刻静默,旋即展眉轻笑:“没什么,今日的军报到了吗?”
“方才到的。”郭川把密封好的呈报递给他,一边劝着:“起风了,先生回屋里去吧…”
晚秋的风已带了凉意,苏寂言抚了抚日见沉隆的腹,点头应了,顺手打开军报,这十几日来恒军步步为营,如今已是收官的时机了,大尧王朝,在下一个春日到来之前,恐怕就将易主了…
……
“苏先生,王爷还送来了一个人…”郭川随在身后,见他看了军报久久不语,小心地禀了:“苏先生要见见么?”
“苏大人?”身前的人停了步子,这一回,连钱大夫都察觉出异样了,跟上前询问地看着他。
“没事…”一手把军报交还给郭川,苏寂言快步往屋里走:“交给澜州的驻将吧…”
简简单单的呈报,郭川一目十行地看过,才在底下看到一行字。
“魏扬战死,破城指日可待。”
……
“苏先生…”
院中秋风萧瑟,屋里那人微微一笑,却是掩不住的惋惜伤痛,不见平日的融融之意,手扶书案,半晌才道:“罢了,将那人带来见我吧…”
不愧是魏子易,身为军人就当忠君卫国,马革裹尸方是男儿本色…魏家子弟,生而不折。罢了罢了,你终究得其所…苏寂言唯有敬你如昔…
“少爷…”
“苏乐?”虽然知道李成恒打发来的定是自己熟悉之人,蓦然看到从小相伴的人却还是吃了一惊,怔愣道:“你怎么…”
“大少爷,”苏乐看起来很是激动,却不知为何没有上前,苏寂言看了看自己很难掩饰的身形,也大约猜到了李成恒定是已经告知于他,不由稍觉尴尬地退了一步。
苏乐却哭出了声,上前一步跪下道:“大少爷,这么些年了,老爷夫人还有三少爷他们都很想念你…”
“苏乐,你先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苏寂言伸手扶起他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上个月回乡,前天正想回城的时候被恒王爷看到了,他说京城太危险,又说大少爷在澜州,让我到这里来…”
“这…苏乐,那你就暂且住下,等京城安全了,自然就可以回去。”心下明白李成恒的用心,可自己现下的状况,并不愿身边再多出什么人来,便是自小服侍自己的贴身侍从也不例外。
第 29 章
“不…”一转身,苏乐却又跪下了:“大少爷,让我留在您身边吧…”
见苏寂言仍在犹豫,连忙搬出李成恒的话来助阵:“恒王爷也答应了的…”
苏乐从小便是由苏寂言救回府里的,当年那种境地,苏寂言不能把他带走,心下终也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相伴走过少年时代的侍从,李成恒大约也是存了这个心才会把他送来的吧…
“快起来…”
“少爷…”
揉了揉额角,苏寂言微微弯了腰,将人扶起来:“好,那就留下来吧…”
苏乐这才肯站起来,一见苏寂言带笑的脸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大少爷…”
“苏先生,”一旁站着的郭川怕他又勾出苏寂言不高兴的事,连忙插口道:“瞧这一路风尘的,奴才先带他下去休整一番吧…”
“去吧,”苏寂言点头,不着痕迹地揉了揉酸胀的腰,在一旁坐了下来,吩咐道:“让来人等等,我有回信给王爷。”
身边的人都各自做事去了,四周倒一时安静下来,他也不召人来侍候,自己动手备了纸墨,提了笔,才蓦然发现不知该写些什么,恒儿的担心,他自然明白,他的心情,恒儿又岂会不懂?
不经意间,便淡淡笑了。
安好,勿念。
……
大尧历189年冬,恒军攻破京城,清远帝自绝于宫中,恒王率军入城,军纪严明,秋毫无犯。
苏寂言看着手中的呈报,呈报中一片祥和,然而破城的混乱是可想而知的,随着军报而来的,还有一直不曾离开李成恒身边的那队亲兵。
“少爷,我们可以回京城了吗?”苏乐虽然想留在他身边,对京城却还是有一种类似“故乡”的情结,见到这个阵仗,便开心起来。
“嗯。”
多少年积聚,多少年谋划,他们的目的地似乎近在眼前,苏寂言却难有那样单纯的好心情,如果现今京中的局势已经复杂到李成恒抽不开身回来,那么,登基后要面临的事更是只会比如今更沉重,更艰难。
“收拾一下,立刻启程吧。”
“是。”
虽然李成恒再三吩咐压缓行程,两日的路程依旧是不小的负担,然而即使是这样,似乎老天也没有让他们一路安宁的意思。
连日的阴雨造成的不仅是严寒的提前降临,还有始料未及的状况。
……
“大少爷,我不走...”花园的角门旁,下人打扮的两人正在争执,说争执也不太贴切,似乎只是其中一个在坚持着什么,另一个则是一言不发地站着
“少爷,您...”
“不要让我说第三次,回京找恒儿,只能告诉他一个人。快走!”细看之下,被称为“少爷”的人竟是一副仆妇打扮,而小厮打扮的另一人再三迟疑,终是一咬牙走出门去,躬身一揖至地,关上门飞快地离去了。
苏寂言见他走得远了才松了口气,关上门便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扶着墙勉强止住下滑之势,慢慢走回供仆役住的下房,避开几个俏丽的丫鬟,进了最角落的小隔间才撑着腰在地上铺着的褥子里坐下,抖着手解开衣带,撩起衣襟在肚腹之上缓缓揉着。那腹部圆润高隆,还可见皮肤下轻微的蠕动收缩,已是十分明显的怀胎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