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霜下香(又名:帝师)(20)+番外

说是歇息,其实也不过是在榻上靠着,桌上的一方小笺被压在镇纸下,苏寂言按着日益酸沉的腰,弯了弯唇。

虽然都是十万火急的军报,李成恒却总爱顺带些可称得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几句家常的问候,一些调侃的笑话,甚至是信笔涂鸦的一些诗画…

“苏大人,有急报。”

齐柯的声音隔着门传来,门外守着的郭川还想拦下:“齐将军,大人还在休息。”

“让他进来,”苏寂言坐直了身子,稍稍整理了桌上的东西,开口唤道。

齐柯急匆匆的样子让苏寂言心下一紧,手中的书册不由捏得死死地,齐柯不敢看他,伸手把军报递给他,方才来传信的人已经将大体的情况告诉了他,想来这份军报也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暗暗朝门口站着的郭川使了个眼神,却发现眼前的人拿着呈报没有任何他想象中的状况,只是呆呆地怔着,他准备好的说辞也不知该怎么说出口,一时之间,也只好跟着沉默。

幸而苏寂言很快开了口。

“去把周尚铭叫来,郭川,你去备车。”平稳如昔的声音让齐柯放心了一些,暗自揣测大概王爷伤的也不是太重,应了一声去找人了。

郭川却没有离开,他日日在两人身边伺候,即使他们什么都没说,可是苏寂言的不适,李成恒的反映,看在眼里,哪里还会看不清楚。可这件事再怎么匪夷所思,也比不过苏寂言现下的状况要紧。

“苏先生,您…”

苏寂言的眼睛紧紧闭着,听到他的声音才猛然睁开,阻止道:“什么都别说了…”

“可是您的身体…”

“我没事,”苏寂言蓦然拍在桌上,这才发现手中死死捏着的那卷书都已经被攥得变了形,不由抬高了声音:“快去!”

郭川不敢再劝,诺诺应了声,吩咐下人去准备套车,回到书房见齐柯和周尚铭还没到,犹疑了片刻还是开了口:“苏先生,把钱大夫也叫上吧…”

苏寂言抬头看他,那一瞬间的眼神竟是茫然的,看得郭川一阵心惊,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对面的人这才似想起了什么,朝他默默点了头,飞快地整理着桌上略有些凌乱的各类纸张。

紧赶慢赶地把该处理的事交待了周尚铭和齐柯,苏寂言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出了城,一路轻车简从,车里除了他,就只有一个钱大夫,郭川和车把式坐在外头,一旁随从护卫的小将虽是个谨慎性子的,到底不是知根贴心的,完全按着苏寂言的命令一路急赶,连午餐的干粮都是在马上解决。

马车中的钱大夫看了看靠在榻上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大人,这样可不行,孩子近六个月了虽然稍微稳定些,可这样赶路到底勉强了…”

苏寂言“嗯”了一声,却没有叫人缓下来的意思,钱大夫摇了摇头,无奈地把车上软一些的东西都堆到了他腰后,抽走他手上的图,退而求其次地道:“大人至少休息一下…”

做了几个月的王府专属医官,也大概知道了民间称道的这两个人之间其实有着更深的羁绊,虽则不合伦常,可是,是这样的两个人,就让人怎么样也生不出一些不敬,更遑论鄙薄。如今见苏寂言这般情况,想到他也不过只是个不满而立之年的孩子,倒生了几分对小辈的心疼爱护之意。

“麻烦您了,”苏寂言没有再反对,一手扶着腹,侧过身来靠着。

虽说是休息,哪里有长时间的安宁,不一会就有人来回报沿途经过的州郡和当地的状况,往往是苏寂言刚阖眼,就又要忙开。

“还要多久?”

领队的小将看了看温和的大夫,还是回报到:“加急赶路的话,还有两日路程。”

“你们还支持地住吧?”苏寂言把批复好的政务交给他送抵当地府衙:“可能在明晚前赶到?”

那小将信心满满地应诺:“卑职领命。”

钱大夫恨不得打碎他的自信,不赞同地道:“大人,不能再这样赶路了。”

苏寂言摆摆手示意无事,遣退了那名小将:“已经六日了,不能再拖。”

伸手在他隆起的腹上轻轻一按,果不其然,苏寂言吃痛不住地弯了腰护着腹部,却强忍着没有出声。慈和的大夫严肃了面容:“非要赶就别再乱动,我替您扎几针。”

“多谢。”

等到终于能下车,苏寂言已经是一头细密的汗了,腹中不住的坠痛和腰背的酸沉和在一处,让他的脚步有些踉跄。

徐卓宇和齐聚都在帐外等着,一见到他就连忙上前:“苏先生…王爷已经醒了,军医说只要细心调养就没有大碍。”

“嗯,我去看看。”

他平日就畏寒,虽然批了厚厚的披风,两人倒也不曾起疑,带着他往主军帐去。

李成恒自从第二日醒来知道两人已经送出了消息,就不曾给过他们好脸色看,徐卓宇更是愧于那一出“反间计”,不敢多言,今日总算是等到了救星,一路上也轻快了些,与齐聚一左一右引着他进了帐子,李成恒刚吃了药睡下,军医也在一旁看着。见竟是苏寂言到了,连忙起身让他坐到床边:“苏大人,王爷身体强健,已无大碍了。”

第 25 章

“下去吧…”苏寂言看着床上的人,朝几人点头。

“是。”齐聚和徐卓宇带着人出了帐子:“苏先生,臣等在议事帐等候。”听得他“嗯”了一声,就挑起帘子出去了。

苏寂言定定地看着眼前毫无血色的脸,抚上他消瘦憔悴的颊,已是控制不住的颤抖,恒儿…恒儿……

手指抖抖地解开他的衣襟,干净的绷带一圈圈缠着,怎么会…

“先生…”

细碎的呢喃渐渐变得清晰,李成恒只觉得昏沉中有一阵凉意覆在自己额上,这几日来混在思绪里的迷蒙就消散在清凉中…像是在那人身边…

“恒儿,”苏寂言俯下身贴近他耳边,听得破碎的声音,只觉得心也跟着揪着:“是我…”

太过真实了…李成恒勉强自己睁开眼,模糊的视线落在那张满是痛惜的脸上:“先生怎么…先生!”

躺着的人一急之下就要起身,却扯动了伤处,闷哼一声倒回床上。苏寂言小心的按住他:“不,别动…疼吗…”

他看着自己的弟子,苍白,虚弱,不复往日的英挺俊朗,眼神温柔若斯,直直的看着他不肯移开视线。问出口的,竟是一句傻傻的话。

李成恒握紧他的手,摇了摇头,似乎想要坐起来。

“不行…唉…你……”轻轻地叹了声,还是扶着他靠着坐了起来。

“先生,”李成恒紧紧牵着他的手,这才能好好看他,不一会儿就皱紧了眉:“先生太累了。”

温暖的手贴上沉重的腰,李成恒蓦然变了神色:“他在动…”

“嗯,”苏寂言怕他再牵动伤口,扶着腰往他身边靠了些,孩子一路上动的厉害,此刻静了下来,只偶尔踢上一脚。

上一篇:慢慢相守 下一篇:趴在墙头等红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