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松口气,就得这么当面锣对面鼓把话说开才好,五公主瞧着生人勿近,不过是被伤透了心,这会子就得额驸来哄哄她,说几句软和话儿。
她轻声道:“咱们先回避罢。”
云莺没理睬,五公主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放心让她跟前夫单独相处——没错,在云莺眼里,舜安颜已经是前夫了。
这人好不懂事,福晋有些着恼,赌气回房去了,横竖搅黄了这桩婚事全都是瓜尔佳氏的责任,回头五公主怨怪起来,也与旁人攀不着干系。
第87章 孽障
舜安颜既然找到这儿, 便已然将体面抛诸脑后,也顾不得外人在场,便语气轻慢地对五公主道:“你总算肯出来了, 我打量你要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呢!”
五公主这辈子都没受过一句重话, 哪怕德妃再生气也不会口不择言,谁知到了舜安颜这里却屡屡破例,然而她已不是那个未经世事动不动哭鼻子的小女孩了,五公主只平静道:“你我之间的事,不必牵涉旁人。”
当然指的是旁观的云莺。
舜安颜根本没把区区一个侧福晋放眼里,“那好, 就只说咱们的事。”
殊不知云莺早暗地差人报信,让周铭泉去找他师傅苏培盛,无论四爷是否赶忙,务必得叫他过来,云莺没信心收拾这桩烂摊子。
五公主定定神, “若你是来求我回去,趁早断了念头, 我不会答应的。”
舜安颜嗤道:“求你?你还真把自己当头蒜了。”
云莺怫然变色,“额驸,注意你的言辞。”
舜安颜且不睬她,只冷冷望着五公主,“我问你,你为何雇人折磨巧娘?”
巧娘, 听名字便知是个何等琉璃心肝的姝丽人儿, 然而云莺只觉得诧异, 五公主还没如何发作,舜安颜倒上门兴师问罪了?这人是否脑子有毛病?
五公主更是如坠云里雾里, 轻轻摇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没那么心胸狭隘,自降身份去跟个外室置气,从始至终她针对的都只是舜安颜而已。
舜安颜紧紧抓着她胳膊,厉声道:“然而巧娘已经落胎了!这会子在她那间小屋里痛得死去活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爱兰珠,这就是你们皇族中人的菩萨心肠?还是德妃娘娘教你如此?”
五公主听他攀扯德妃,气不打一处来,“你浑说什么,与我额娘有何干系?”
又拼命扭着手腕,“你弄疼我了!”
云莺忙让两个五大三粗的仆妇上前将五公主架上,护着她后退两步,正色道:“舜安颜,事情都还没查清楚,你就咬定是五公主所为,不觉得太荒谬么?”
舜安颜轻笑一声,目中泛出恨意,“那么敢问侧福晋,还有谁人会对巧娘下手?又有谁知道我将巧娘安置在湖边小筑?哪怕明知公主疑犯最重,您也要拼命维护刽子手吗?”
五公主眸中泛出点点泪光,她并非为舜安颜的绝情而哭,然而被人冤枉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当初她不过是想嫁个良人,凭什么就得摊上这些烂事儿?
云莺深吸口气,“眼见也未必为实,况且人心难测,苦肉计有时比枕边风还管用。”
这话很明显了,反正舜安颜跟五公主的感情已面临分崩离析,那巧娘何妨再添上一把火儿,横竖她这孩子养在外头便是个没人要的野种,佟府未必肯认,还不如来个壮士断腕,没准能收获一波同情、顺利登堂入室呢!
舜安颜自然不能相信巧娘会是这等人,认准了云莺是在挑拨离间,仍将矛头对准五公主,“你是金枝玉叶,千金贵体,看咱们自然如看蝼蚁一般,若巧娘挺不过去,我也不愿独活,索性将我赐死罢,好叫我俩生同衾死同穴。”
依着云莺的脾气,恨不得成全了他,让他们到地底做一对苦命鸳鸯去,然而五公主闻听此言却是心头大震,踉踉跄跄几欲跌倒,“你当真愿意为她去死?”
舜安颜挺起胸膛,“不错。”
五公主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软软栽倒过去。
云莺知道她受的刺激太重,赶紧叫人将其抬回卧房中,再取清凉油,抹在鼻下和耳缘两侧,好刺激苏醒,如此忙碌一番,五公主总算恢复了些理智,可看脸上神色,仍有些灰心失意——知道舜安颜在外偷腥是一回事,可眼睁睁看他与人山盟海誓,五公主怎能不气恼?尤其她生来软善,没准还真觉得是自己的过错,阻碍这对恋人相聚呢!
舜安颜阴魂不散来到房外,云莺当然拦着不许他进,可舜安颜不依不饶,非得跟五公主理清这笔烂账。
云莺着实有些无言,“额驸的意思待如何呢?”
退一万步讲,即便那碗堕胎药真是五公主叫人送去的,舜安颜难道还能将五公主送到大理寺呢?这案子根本不会有人敢审!
舜安颜咬牙,“我要她亲自去巧娘面前道歉认错!”
“然后呢,再顺理成章接回府中,效仿娥皇女英让你左拥右抱?”云莺哂道,“舜安颜,你是否想得太美了?”
舜安颜心思被人戳破,不免有些羞恼,“大清律例并未禁止驸马纳侧,旁人都能三妻四妾,到她这里便受不住了?”
“公主怎可与庶人等同,”云莺慢条斯理道,“若五公主也效仿尔等行径,入幕之宾不断,你也甘心忍受吗?”
舜安颜的表情如同吞了只苍蝇,他当然没想过妻子会去找面首。
真是妥妥的双标狗。云莺一阵鄙夷,“五公主冰清玉洁,自然不肯身陷淖泥。”
舜安颜方松口气,便听云莺话锋一转,“但唯因如此,五公主才更难忍受负义与背叛,额驸若还有点良心,便请旨与公主和离罢。”
若五公主嫁的寻常人家,别说休夫,怕是一剑杀了也未尝不可,然而佟家究竟为皇帝母族,朝中子弟云集,难免有些顾忌,为双方颜面考虑,这是最好的办法。
舜安颜瞠目结舌,显然他从没考虑这茬,一直以为五公主不过出于妇人的善妒,早晚有一天肯接纳巧娘,谁知想的却是与他分开……何况,他哪有胆子告到御前去?万岁爷轻轻一瞥就足以叫他脚软了。
舜安颜气道:“这是谁的意思?我不信爱兰珠会这样绝情。”
“信不信由你,”云莺斩钉截铁,“总之,在求来和离书之前,你休想再与公主见上一面。”
舜安颜蓦地醒悟过来,都是这女子在一旁挑唆鼓动,早听说四贝勒专宠瓜尔佳氏,如今瞧着果然有些本领,可不正是又一个李四儿——别看李四儿在佟家作威作福,府里背后提起她没有一个不唾弃鄙夷的,佟家造了什么孽招来这么个狐狸精,迷得三叔神魂颠倒,连名声都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