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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书我不穿了!(463)

贺欢策马走到长阶之前,沉默数息,终是领着兵马,缓缓走入了那处大殿。

修缮过宫殿,铺设着的大片的琉璃瓦,柔和的天光从粱上撒下,洒在那端坐正中,宛如天人的帝王之身上。

他身着黑红衮衣,时光仿佛在他身上定格,岁月只是让他的眉眼更加优雅静谧,那属于的帝王气势,却从不因为他的所在的处境,而更改过。

那种威严,甚至能让人忘记他那俊美到不似人间的容貌,而只记得那似乎可以看穿命运的双眼。

但是,这些对贺欢,都不重要。

那一瞬间,他的呼吸与思想,都在同一刻静止了。

他,看到了谁?

“阿欢来了,”那王座上的帝王居高临下,凝视着他的神情,带着些许玩味,微笑道:“你必须杀了我,这,就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

第329章 这是考验?

贺欢想过无数次自己攻破南朝都城时,会是什么的样子。

是浑身浴血高举敌首,还是居高临下,让南国之主请降,又或者大战之后,在血与火中全军欢呼?

但是,穷尽贺欢一生的理智,他也想到不到自己居然会遇到如今这种局面!

他的恩师、恋人、好几个孩儿的母亲,就那样轻描淡写地端坐在王座上,微笑着说出最残忍的话。

他说:你必须杀了我,这就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

你必须杀了我,这就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

杀了我,这就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

最后一课?

一时间,他的整个人头脑晕眩,似乎眼前到处都弥漫着一阵白光,需要用力握住长枪,才能稳住身形。

饶是如此,那轻微的颤抖,也从身体传到了枪尖,像是他不堪重负的心神。

阿萧,就是萧昭泽?

南国之主,萧沼泽???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那一瞬间,他眼神凌厉,像是刀锋一般,凝视着那王座之人,像是要将他拆开血肉,生生啖食。

而王座上那位,不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了更深的微笑。

“阿欢啊,”萧君泽温柔地看着他,“你是最懂我的人,我并未与你玩笑,这就是,我想做的事。”

贺欢心神恍惚,他想质问,想咆哮,更想上前提起他的衣襟,问他自己到底算是什么?

你怎么能说出样的话?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但他却没有,他只是深深地凝视着阿萧,那声音很温柔,就像风中野草上的露水,那样易碎,他问:“阿萧,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萧君泽沉默了数息,心中少有地爬出一点点心虚。

他看着阿欢,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那步伐并不沉重,却如鼓点一样的踩在贺欢心脏之上,每一步,都绞得心口刀剐一样的剧痛。

大殿不长,短促的步伐在他向前停下。

“阿欢,你最懂我,自然也应该明白,”萧君泽含笑看他,“杀了我,推翻这个王朝,你得到的,会是一个全新的王朝,让天下再无皇帝,这是我最想看到的事。”

贺欢没有回应,但那眼眸里,却像已经说尽了千言万语,就算萧君泽看了,心中也不免恻然。

“好啊,”贺欢听到自己这样说,“那我成全你!”

铮——

一道璀璨夺目的光华在那一瞬从他腰间的剑鞘上生成,那一瞬间的弧光,璀璨地就像晨曦时,天海之间交接的白线那样温柔,白光之中,映出的他们的面容,在利刃两侧,泾渭分明。

只要刺过去,那星月便可停滞,灵魂亦将新生。

没有杀意,没有烟火,白虹过境,擦过那纤长的脖颈,截断数缕长发。

断发在微风中缓缓飘落,长剑也停歇在脖颈之侧。

萧君泽不曾躲避,但眸中,却不免有些失望。

他已经知道了阿欢的气量。

阿欢不是一个敢于将整个世界掀翻,来彻底改变世界的存在,他终是要另外寻找更合适的人。

但是,下一秒,贺欢的眼眸里却露出一丝冷意。

那长剑在顷刻之间倒悬,锋利的剑刃反转之意,一往无前的划向他自己遮蔽在掩脖之下的要害。

萧君泽神色终于一变,本能地伸手,握住了剑刃。

鲜血从刃口蜿蜒而下,缓缓在剑锷上滴于大殿,场面一时寂静。

跟着贺欢冲进来的军士们一个个头皮发麻,眼睛四处乱瞟,不敢多看这宫闱密事,但又实在是忍不住,眼珠子总是要转过去——天可怜见的,这么刺激的事情真的是他们这些小兵们能看的么?

真的不会在事后被灭口么?

天啊,地啊,陛下啊,您怎么能这样对贺将军,你知道将军气成什么样了么?

那个他们见过的,英明神武的陛下,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好可怕啊,难怪这些都是大人物呢,他们这些普通人别说做了,根本想都不敢想好吧?

他们都屏住了呼吸,伸长脖子,所有的表情都控制不住崩裂着,神情恍惚,要不是军纪严明,几乎都要尖叫出来了。

而那正对面,贺欢和萧君泽的僵持还在继续。

贺欢的声音冰冷,几乎刺骨,他语气平静:“你想试探我,我们那么多年,孩子都已经成人,你居然还要用性命来试探我?”

萧君泽温柔道:“这不是试探,是我相信你,改变这天下的事,我只相信你。”

周围的士卒抖得更厉害了,有的人甚至忍不住想要交头接耳,但被旁人用力按住了。

萧君泽继续温柔道:“阿欢,我来到这世上,遇到过很多人,很多事,那么长的时间里,我心无所安,这肩上重任,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想不做皇帝,只当你的阿萧,你难道,不愿意么?”

贺欢深深地凝视着萧君泽,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却只是松开手,任萧君泽继续抓着剑刃,转身离开。

周围士卒一时都麻了。

不是,将军,你做什么啊,我们还在呢,你是让我们走,还是让我们留下啊??

还有,咱们北魏的陛下也是南朝的,这功劳怎么算,你要让我们怎么做啊?

萧君泽看着贺欢的背影,孤寂、落寞,像一只败犬,萧瑟得让他都于心不忍,于是,他眸光一冷,怒道:“还愣着干什么,跟着将军回去,还是把我绑了,一起回去?”

这话一出,周围的士卒顿时头皮发麻,仿佛脚下有炭一样飞快跑走了,有眼力见的几个人,还把大门给关上了。

但他们不但没有未得到功劳的沮丧,反而一个个眼冒精光,几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什么功劳啊,他们能看到这种事,这辈子算是值了。

他们还要去和小殿下们好好说说这次遇到的事情呢!

殿中,青蚨拖着魏知善从殿后走来。

魏大夫上前给陛下看着手上的伤,萧衍满意道:“陛下,这次你满意了吧?”

萧君泽回过神来,他眉心蹙起,难得地有了忧虑:“完蛋,这次,有点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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