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将军(9)

而在两人身后,还站了几人,皆是琳琅手下的心腹大臣。

自刚才聂远之的那番话后,这些人便表情各异。后排的人看不见主子的表情,只能垂着头各自该怎么便怎么,只要不出声就行。但站在琳琅身后裴嗣衣不闻自家王上的反应,却看尽了从对方开口后,他家王上就一变再变,好不了得的变脸绝技。只是碍于大局,他唯有憋屈的忍着胸腹间的那股冲动,勉强维持脸上的表情。不过那抽搐的唇角,却泄了他的底,好巧不巧更是让某人看了去。

“裴嗣衣!”厉声大喝,却吓不倒深知他脾性的宰辅大人。

“臣在。”颤抖的声音绝不是害怕。

琳琅瑜邪扫了眼身后穿着绣有凤鸟图藏青蓝袍,象征着北国文臣之首的儒雅男子,冷冷的出言警告:“别以为本王不敢办你,惹怒了本王,本王一样能要了你的脑袋。”

“臣……遵旨。”

“遵你狗屁的旨!你分明没将本王的话往心里去,看什么看,抖什么抖!”

“哈哈哈哈……”再也忍俊不住,他的王,他裴嗣衣此生效忠的唯一的王。其实外界的传闻真的错得离谱,眼前的男人哪里可怕,该说是可爱才对。

“来人,给我把裴相给拖出去!日落之前,本王不想再看见他!”

这个裴嗣衣,越来越放肆。真是叫他……头疼。幸好,在这里的都是他的心腹,是北国最重要的主心骨。而唯有在这些人的面前,他才能暂时放下王者的威严。

视线调整,继而对上一双探究的双目。那双清澈的黑眸让琳琅微微一愣,接着又被里头似笑非笑的神色拉回神智。

他怎么就忘了,这里可不全是他的心腹。还有这么个令他大开眼界的“无敌将军”,聂远之。

5、无心

今日的北国天气晴朗,难得在冬日里停了雪化了霜,阳光普照。王宫西侧的偏僻小院里,不时传来粗糙挠心的摩擦声,一会儿响一会儿停。幸而此处乏人问津,平日一整天也难得有人经过,这才没人被扰得心烦,磨得牙痒。

这样的声音断断续续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最后终于绝迹。

透着破落的门庭外里去,蔓延着青苔的小道昭示着此处已是良久无人打理。小庭院里有处凉亭,还有一处本就不怎么深的池子。池水本已不多,今日却因霜雪初化,得以恢复些以往的繁荣。凉亭与池子之间,还有棵老树,老树本有白雪遮羞,如今被阳光化了,无奈也只能顶着光秃秃的枝干,裸露的立在外头。

凉亭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石桌两把石凳。如今,狭隘的凉亭里突兀的又多了一把老旧的木质贵妃椅,挤在了石凳与石桌间本就不大的空隙中。

而此时,贵妃椅上斜斜躺靠的人可顾不得这些,这样狭小的空间正和他心意。如今他身子能躺在椅子里,头还能靠在身后的亭柱上。而他目光正对着前头的池子,欣赏那烈日下逐渐融化的雪色,还有那滴滴落入池子,滋润池色的难见宁景。

即便有日空当照,可北国的冬日里的风还是带着刺骨的寒意。所以他的身上始终不离那白色的狐裘,以此来阻挡些微寒意。

静静的躺靠着,眯起眼享受着这份用命赌来的自在幽静。渐渐的,竟袭上困意,令他忍不住想要闭眼歇息。

白皙的手露出袖管外,替自己拢紧了身上的狐裘披肩,接着又轻轻的抬手一勾,挑去那被风吹拂而忍不住调皮蹦上他脸颊挠痒的发丝。

视线已被困倦模糊,但突然又猛地睁开,细细的看着不远处那池子里慢慢划动的身影。那是两只龟,此值冬日,龟不该是冬眠的动物吗?但他确确实实看到了两只在池子里划动四肢的龟。

所以说,世事无常里,这句话始终该被牢记。

倏地,那双薄唇渐渐勾起,露出了一抹淡而美的笑意。

当小萨子端着今日的午膳匆忙踏入院落时,入目的便是那斜卧在凉亭中,透着慵懒却动人心神的画面。

他从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那么漂亮,还能那么动人。然而他却不敢上前轻扰,只怕打破这如梦似境的绝美画面。

当初的怨气早就没了踪影,如今的小萨子巴不得一辈子照顾眼前的男人,直到不得不离开的那日。

“小萨子,既然来了做什么站在外头?”清亮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似笑非笑的眼神投向庭

院门口的少年。

虽然失了武功,但多年来养成的直觉还在。所以当少年一踏入院子,聂远之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这名少年是琳琅王派来伺候他的人,不过到底是伺候还是监视,他不置可否。还记得初见少年,自己还狼狈的躺在床榻不得起身,而少年眼底浓重的不屑在看见自己的面容后不由一怔。

聂远之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长相算得上男人中的异类。如果不是自己战绩彪炳武功卓然,还是海青万人景仰的大将军,恐怕自己这张脸早就成了话题,被议论纷纷。毕竟,身为男人长相阴柔,绝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小萨子回了神,这才尴尬的低着头,匆匆忙忙走近凉亭。走得近了,这才看清了凉亭里的贵妃椅,不由一愣,接着恼怒的看向聂远之。

“大人,你又来了。白大夫不是说过不能轻易蓄力的吗?你将这屋子里的贵妃椅搬来凉亭,这该蓄上多少次力?花费多大的劲?别忘了你还带着伤,身子还那么虚弱。”

“行了行了。”再说下去,他快对小萨子的这些话倒背如流了。这几天动不动就说上这么一大段,他说得不累,他听得都快吐了。

聂远之对自己的身体还算了解,也承认那被琳琅王派来的白姓大夫医术挺高明。但他还不至于像个残废,什么事都做不了。

“肚子饿了。吃饭吧。”

他笑看着眼前的少年,对方的爽朗颇令他喜欢,不过这样的性子却不适合宫中生活。若非小萨子已是名公公,他该劝他走另一条路,从戎之路。

听聂远之下了命,想到自己终究是个下人,而对方怎么也是王上迎来的主子。小萨子虽不满,却还是闭上嘴,乖乖地在石桌上端出饭菜。

有时候,他还真不懂这些个主子。就比如为什么大人这么美,王上却不再留恋,反而将他赶入了这座偏静小院;还有,为什么大人明明总是挂着笑,可他却总感觉不到对方是在高兴。

算了,这些他不该管的事管他做啥。他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可是心里虽这么想,鼓起的腮帮子却依旧愤愤不平。

“哈哈哈……”

这少年啊,真是可爱得紧。若当年家中不曾生变,自己在如此年纪,怕也该是带着如此一份天真直率吧。

小萨子的模样勾起了他的感慨,也引出了他的笑意。

聂远之笑出了声,这是他来北国后第一次如此真心的笑,也是在海青时早就失去的笑。

不过这样的笑声刹然而止,原因无他

上一篇:重瞳 下一篇:明月微风邀澐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