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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18)

“呵呵呵呵。”靠在床上突然止不住低笑,他没有看白辞,也不知道白辞会不会觉得自己疯癫。因为他不在意,也无所求。

“忘川也好浮烟也罢,看来都不是我聂远之能够享受的了。”世间两大奇药,即便一掷千金怕也是无所得亦不可求。“想必,我这般凡夫俗子,也只能为尘世所困,往事所扰了。多谢白兄几番相救,若他日远之想通了,定也是托了白兄的福。”

侧目,恰巧对上白辞若有所思的眼神。他轻笑,不闪躲,不避让。眼中的平静,让人无法捉摸看清。

良久,白辞低下头,将手中完成分类草药一一装进布包。

“醒也好梦也好,都是你的事。我只是医者,只负责治好我能治的伤病。”

说完,拎起布包转身往门外走。然而,移动的脚步在跨出门槛之前倏然停下,白辞没有转身,静默了良久,才缓缓说道:“之前我便告诉你切忌饮酒,你又何必故意惹得他不快?他毕竟是这北国霸主,为人臣子该谨记之事,聂将军怎会不知。那日在大殿之中的将军,实在令白辞感到可笑可怜。”

言罢,再不停留大步而去。

榻上,聂远之的目光看着那白色背影。久久,垂下的头不禁蹙起双眉。

9、心殇

醒来后的几日,聂远之觉得他仿佛又被打回了冷宫,过着无人问津的逍遥日子。只除了定时来送药的白辞,还有自醒来后便一直对他扳起脸色,依旧照顾他日常起居的小萨子。

他还是住在那个偏僻的院子,还是喜欢在冷风中躺卧闲亭,望看良景。

所谓纷争,便是由得名利而起,应得权势而生。只不知为何像他这般的人,那高高在上的琳琅王偏要跑来招惹。

经那夜宴之后,怕是自己令众人看尽了笑话。他聂远之倒是不觉得有何在意,想必琳琅王也该明白从自己这里得不到什么,又或者他还有其他心思暂且不提?

有些古怪的情绪绕上心来。

罢了罢了,他几次三番想要自己随遇而安。偏偏又因脑中不得安定,累了自己。如今总算那么静静待着,看似无欲无前,实则庸人自扰。

被那自大高傲,强势蛮横的琳琅瑜邪占去点心思,还真是不该。

“这般要叹不叹的模样,远之兄是在想什么?”

这偏僻的院子该是乏人问津的,但若真有人要来,那也绝不是来观花赏月就是了。

“裴相来此,有失远迎,忘见谅。”

从躺变为倚,从倚再站起,这简单几个动作。聂远之却是慢吞吞的拖拉了半天。

“呵呵,其实我一直都很佩服聂兄。客套话就免了,你觉得呢?”

“既然大人那么说,在下自当遵从。”

“你我年岁相差无几,你还小我几岁。这里也不是在朝堂,亦非面对王上,不妨就直呼名讳吧。”裴嗣衣踱步聂远之身边:“这北国的天气,哪里是那么快能适应的。远之大病未愈,还是注意点的好。”说罢,手中的暖炉就塞入了对方之手。

聂远之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暖炉,接着轻笑道:“嗣衣看来也不像北方人,否则又怎么会出门在外常捧着暖炉?怎么说,过去我好歹也是一介武夫,这点冷我还扛得住。”

“若你是想以此借口把暖炉还我,那就不必了。就算做是朋友相识一场的见面礼,之前有所突兀,如今可是顺理成章啊。”裴嗣衣一拍聂远之的肩膀:“都直呼我名讳了,怎么说也算是认可我这个朋友吧。”

北国宫中的朋友?

聂远之低下头,浅笑不语。

“是裴大人来了啊!”此一时,屋里头的小萨子拿了一双棉靴走了出来。本来板着脸的模样,在看见裴嗣衣后瞬间转为了惊讶。

“小萨子看起来挺精

神的。”小萨子本是琳琅身边的侍童,裴嗣衣对他自然是颇为熟悉。看着他手中拿的棉靴,瞥及聂远之被长袍遮掩的双足,不禁微微蹙眉。“这棉靴……”

“啊!”小萨子惊觉自己的任务,脸上又露出气鼓鼓的表情:“大人,你又不穿鞋乱跑出来。”几步小跑来到聂远之身前,伏下身子撩起他长长的下摆。

果然,那衣摆下的双足赤裸=裸的露在外头,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脚趾已经发红,显然被冻伤了。

“让你不穿鞋,晚上这脚又该发疼了。”

嘴里嘀咕着,手头上的动作可没有丝毫马虎。

“小萨子大人,您就别每天嘀咕了,我这耳朵都快出茧子了。”

“啊!你……你!大人你……”替聂远之穿上靴子的小萨子听闻对方的调侃后,吓得退后了好几步。

他差点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就算只是个异国来的伏臣,那也是被王上亲封了官位的大人,是他的主子。

糟糕,平日里对方才不会这般笑眯眯的对自己说出这番话。如今在裴大人面前,是想借机报复这几日来自己给他的臭脸色吗?

小萨子越想就越紧张,心里也越怕越担心。

“远之就莫要捉弄他了,他还小。”裴嗣衣来到小萨子身边,轻轻拍了下他的头:“下次不能再犯了,以下犯上,对大人不敬,在北国可是要挨鞭子受罚的。知道了吗?”

“是,是。我知道了裴相。”小萨子低下头,后怕得双肩忍不住颤抖。

“好了,下去沏壶茶,准备些点心去吧。”

裴嗣衣的话音刚落,小萨子便二话不说,如蒙大赦般飞快离开。

见此情形,一旁的聂远之忍俊不住,不由轻笑出声来。裴嗣衣无奈摇头:“跟个孩子计较,倒不像远之的作为啊。”

“嗣衣对我很了解吗?”

“哪里,只是这么觉着罢了。”

天尚明,北风带来一阵寒意。手中捧着暖炉,终究是好过一无所物。

“嗣衣的好意,我就却之不恭了。”将手中的暖炉抱紧,踏出几步,发现步子已经不那么僵硬。

还是穿着鞋方便些,只是不穿鞋,更合他心意而已。

“要去里头坐坐吗?”

“客随主便。”

裴嗣衣跟着聂远之进了屋内。这是他第一次进入王宫中的这座偏院,自然也是第一次涉足这简陋的木屋。

干净整洁,就如同住在这里的人给他的感觉。

“等小萨子来也不知要多久,要是不介意,我这里倒还有些温水。”话说这么说,但考虑周到的他已经将满了大半杯的水递到对方跟前。

“今日来此,纯属探望?”

支开小萨子,该是有些话,不想让琳琅瑜邪知道?裴嗣衣与琳琅瑜邪手足情深,会是自己多虑了吗?

裴嗣衣端起茶盏抿了口水,回笑道:“今日才算见识到远之的心思慎密,我想我也不必多绕圈子。其实你与那个人很像呢,呵呵。”

“那个人?”裴嗣衣指的是谁?

“琳琅。”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他跟琳琅瑜邪相像?“裴大人为何如此想?”

“我猜,你是不乐意了。你看,否则为何连称呼都变了?”前一刻还勉强能假意认作朋友,一不高兴就拉回来原来的距离。其实,光这点,眼前的聂远之就与琳琅很相似了。只不过如今的琳琅权势如日中天,不必再为了任何人虚伪客套,自然变现这一面机会也寥寥无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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