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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号基地科研院内部。
某个被私人征用的实验室里。
左深正在向助手吩咐工作：“分院长邀请我去喝咖啡吗？不了不了，替我谢过他的好意，同时转告他，非常感谢他提供的设备。我还有些别的事，处理完再去见他。”
老谋深算的绅士不管在何处，西装都穿得一丝不苟，连领结都刻意熨烫过。
助手很快离开实验室，留下他和两名戴口罩的研究人员，还有两个保镖。
实验室内最占地方的却不是这些人，而是一组由生命舱和监控仪组成的器材。
全透明的生命舱仿佛一口竖起的圆柱形棺材，内部充满了微微粘稠的维生型耦合剂。
一个苍白的黑发男人封存其中，失去意识般一动不动。
他的脸上扣着氧气罩，却遮不住温柔的眉眼，头部和胸膛贴满古怪的金属片，通过细长的同材料探测线，连接到生命舱外的仪器上。
左深静静地望着1号试验体，非常清楚他没有睡着，只是被迫切断了大脑对身体的控制权。
外界发生的一切都能感应到，可无法驱使身体做出任何反应。
左深并不同情，反而觉得白隐是自作自受。
他迅速回忆这几天提心吊胆的日常。
早有人蜂混迹于千灯城内，这件事他并不意外。
毕竟作为科学家，左深的素养和平民完全不同，哪怕亚蜂在人类中被称为怪物，他也承认，那其中有着智慧不输于人类的群体。
所以得知蜂王对人类的研究感兴趣时，左深一点都不惊讶，反而迅速想到了一个值得冒险的计划。
——将计就计，牺牲1号试验体，抓一只蜂王回来研究。
但左深无论如何都没料到，那只蜂王竟然是他的老熟人，还在寄生后保持了自我意识。
怎么可能！
普通亚蜂需要寄生才能获得智慧，蜂王却是天生拥有思考能力的生物，无须用人类基因改变外观。
很快，千灯城被袭击，指挥者虽然不是林半芙，却让他失去了目前手上最值钱的筹码。
以左深的地位，当然不需要通过军部统一安排才能前往安全处，他自有顺利离开千灯城的门路。
本想在11号基地暂时歇息，没想到只过了几天，来自千灯城的地下铁，带来了最好的消息——
林半芙带着他的研究成果在这里修整，而且，并不知道他也在。
“林半芙，你还真以为三十年后还能和我平起平坐吗？”
左深扬眉吐气地微笑，下达命令：“备份记忆，摧毁1号试验体，开始筹备2号的研究。”
好在，这么多年他虽然只进行了一次成功的试验，相关数据却还保留着，制造2号并不难。
两名工作人员纷纷将机器的功率开到最大，片刻后，为难地摘下口罩。
“Boss，1号的意识很抗拒，身体数据达不到备份的最低要求，是否给予通电的物理刺激？”
左深刚想点头，突然抬头制止他们的动作：“不用那么麻烦。”
信步走到生命舱旁，目光阴沉地凝视那个失败的试验体，贴着玻璃轻轻开口。
“林半芙……”
“滴……”
与此同时，生命迹象检测仪的屏幕，平直的横线突然出现轻微起伏！
左深冷笑一下：“我和她很早就认识了，认识多久，我就讨厌她多久，不光是她，还有她那个哥哥……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也上了年纪，不应该计较过去，尤其是在她已死的时候。”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她死时我亲眼看到了。”
“她从那么高的直升机上跳下去，落地时明明早该摔断骨头，没想到她能活到现在……为什么总有人那么幸运呢？”
“滴滴滴滴！”
心电图机上的横线跳动得愈发猛烈，一阵高过一阵，起伏几乎跃出屏幕！
“Boss，身体数据合格，现在开始。”
左深平静地转过身，喃喃：“不能让你的智慧为别人所用，这是给你的惩罚。”
“砰！”
话音未落，紧闭的实验室大门被人踹开！
往生刃夹裹寒光冲向生命舱，钉在玻璃上，条条裂纹如花绽放，耦合剂不断滴落。
“小狗腿子，好久不见？”
林半芙挥挥手算是打招呼，踹门的那条腿没有放下，一边一个踢晕保镖。
左深僵硬片刻：“你、你居然能……”
林半芙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居然能进来吗？这个破地方的警戒程度还不到军校的一半，当年教官们为了阻止我翻墙逃课，可是在学校外面埋过反步兵地雷的啊……”
左深：“……”
“喀啦！”
生命舱的裂纹越来越大，内容液体一涌而出，白隐直直地向前倾倒！
林半芙迅速冲上前，手准确地穿过碎玻璃揽住白隐，用往生刃割断那些碍事的金属线。
白隐呼吸微弱，头发被耦合剂浸透，湿漉漉的贴在脸上。
“醒醒，感觉还好吗？”林半芙摘掉他脸上的氧气罩，轻声呼唤。
左深跑向报警按钮所在的墙角：“没用的。试验意外中断，他的神经受损，这辈子都不会醒过来！”
林半芙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阴寒。
而比目光更冷的，是钻进他小腿后钉在地上的短刀！
“啊啊啊——！”左深跌倒在地，抱住左腿不断哀嚎。
林半芙顺手撩开白隐脸颊上的一缕头发：“我又不是在问你，乱回答什么。再说，你这么输不起的人，会采用风险这么高的方法？”
左深额头疼出冷汗，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咳……”
白隐突然动了一下手指，却没睁开眼睛。
林半芙很不怜爱地掐了他脸颊一把，昏迷中的白隐立刻皱眉。
还能感觉到疼就说明没事，只不过一时半会醒不来而已。
林半芙放心地开始处理正事，走向左深：“现在，可以让我们叙叙旧了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左深艰难地开口，下唇印出一片血齿印。
“就像当年我能在十几个教官的围追堵截下无声无息的翻墙逃课一样，进来这里的时候，也没有惊动其他人。”林半芙露出坏心眼的笑容，举止却是截然相反的狠厉！
单手握住往生刃的刀柄，踩着他的脚踝将刀身抽出，鲜红的血泊面积继续扩大……
“啊……啊！”左深疼得几乎失去意识，倒在地上不断颤抖。
林半芙随手撕下他西装裤的一截，使劲勒住伤口止血：“换个地方谈话吧，这里的气氛不太适合。”
冰冷的眼神，缓缓扫过战战兢兢抱头蹲在桌下的工作人员们……
“我，我们会照顾好1号的！”
林半芙听到信誓旦旦的保证，满意地扯起左深衣领，向外走去。
左深无力挣扎，却以科学家的敏锐注意力发现，哪怕迎光，她的眼中也毫无神采，而是呈现出无机质的蜡光泽。
如同亚蜂一般的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