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好吗，谁说男人就得霸气侧漏了？这么说来，你作为女性也没必要留在军部。”林半芙沿着车厢外的梯子向车顶爬去，随口回答，“让我和从内到外都非常强势的男人接触，估计不出三天就会闹翻了。”
车顶到隧道壁的高度不到两米，两侧探照灯的电源线在爆炸时断裂，头顶传来黑沉沉的压抑感，除了地下铁本身的灯光，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呜呜……”
风从隧道裂缝里呜咽着穿过，犹如鬼哭。
顺风在车厢顶端走，难度不必顶风小多少。
林半芙一点点向车尾挪去，被狂风吹得摇摇晃晃。
如此恶劣的环境，哪怕是受过正规训练的战士也很容易从车上摔下去，更别提白隐那种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了，不让他跟来，果然是明智的选择。
最后一节车厢的顶端，穿着制服的人正在无声地忙碌，发现林半芙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疑惑什么。
有效射程近千米的轻机枪架起，固定在车厢边缘的探照灯，照出虚晃的影子。
钟离诗干练的短发被风吹起，往身上缠子弹带：“你……”
“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林半芙出言打断，示意她关注工蜂群的动向，“保存体力，找到蜂群中领导的人蜂，然后杀了他。”
真是好久都没有这种……与后辈并肩作战的感觉了啊……
人蜂的动向非常难捕捉，不是光凭几架机枪就能解决的。一旦找到，她会从不起眼的地方离开车顶，冲入蜂群中将其消灭。
隧道远处，视线所及的尽头，黑雾一样的工蜂群拥挤追逐，传来让人胆寒的嗡嗡声。
其他陆地交通工具很难追上速度全开的地下铁，为了配合前方小队在隧道里埋设炸药的进度，车辆不得不放慢速度，工蜂追得越来越进。
“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离膛的巨响和枪口吞吐的火光闪成一片。
隧道战对一夫当关的防守方更有利，工蜂无法全方位包围，只需瞄准前方的敌人就足够，但经历了十几分钟的追逐战，亚蜂已经越来越进。
哪怕林半芙站在小组末端，也能看到面前巨大杀人蜂的利爪泛起冷光！
杀意和压迫感越来越近，当工蜂无机质的复眼映出探照灯光时，小组中有名战士终于扛不住心理压力，向后退了一步。
只是一步！
狂风席卷下的车顶危机四伏，那人脚下踏空直接滚到了铁轨旁！
“啊啊啊——！”
不过刹那，工蜂被他吸引走注意力，蜂拥撕咬，咀嚼血肉的声音混在飞翔声里，淡得几乎听不出来，两三秒就完全消失。
“妈的！”林半芙恼怒地拧起眉头，“这么废物为什么不去当后勤！”
那人负责的左车舷顿时空了起来，她冲过去给轻型机枪填上弹药带，发狠地扣下扳机！
身旁主位，钟离诗的动作诡异的一停。
林半芙不到一分钟就打空了上百发子弹，看见她微愣，大声提醒：“你又在发什么呆？！”
“人蜂……我看到人蜂了……”钟离诗匍匐在车顶，用麻木的右肩顶住枪托，“蜂群里有人形生物的身影。”
林半芙眯眼望去，视力不如狙击手出身的钟离诗优异，只捕捉到了一阵虚影：“你打中他了吗？”
“没有，人蜂的速度太快了，根本来不及调整射击角度，那不是子弹能追上的速度。”钟离诗抽空更换弹夹，“目前在两点钟方向，一直没有变更位置！”
“明白，我尽量把战斗范围局限在边缘，尽管攻击，不用担心流弹打伤我。”林半芙环视一周，发现每个人都在专注战况，原地一滚，直接从车顶翻了下去！
钟离诗低呼：“你！……”
不断向后退去的铁轨上，没有人影。
回答她的，只有一件挂在车厢边缘的风衣，袖子被风卷起，发出拍打声。
地下铁呼啸着向前驶去，林半芙贴着隧道壁顶飞起，耳边有一瞬安静。
工蜂群越来越近，能看清它们身上的每一处细节。
狰狞的脚爪，冷酷的复眼，还有翅膀上的骨刺……
以及飞在蜂群中，对她露出笑容的艾佑。
仍旧穿着浓紫色对襟长衫，眉眼俊邪的艾佑。
“吾王……”
但他率领的工蜂，并不是米雅女王的子民。
一只体长1.7米的壮年工蜂，气势汹汹地袭来！
林半芙侧身避开，掐住头和身体相连的位置，瞬间折断它过分纤细的脖子。
“谁允许你们碰她的！”艾佑呵斥不安的工蜂，语气倏忽温柔，“吾王，跟我回去吧。这些家伙来自其他巢穴，当然不会听您差遣，回去后请诞下自己的子民，一定会如我一般用心的服侍您。”
“砰！”
话音未落，艾佑纤细结实的身体倒飞出去，深深陷进隧道墙壁里！
工蜂群在他身侧停顿数秒，紧接着追逐地下铁光芒而去。
林半芙一言不发猛冲上来，向艾佑的头部发力挥拳！
拳头砸在混凝土上，龟裂花纹沿着凹坑四处蔓延。
艾佑堪堪侧头躲过，一把锋利的短刃早有预料一般钉在他躲避的方向，撕开皮肉从左肋下穿了过去！
狭窄的隧道，不断有打斗声传出。
“唰……”
暗红血液从伤口处喷涌，淅淅沥沥。
艾佑捂着左肋不断躲避，将翅膀煽动到极限。
在血缘的约束下，他无法伤害蜂王一根指头，不……哪怕看到她受伤都会心痛。
但现在，艾佑有种心脏被生生撕裂的感觉。
“您是我的王，理应在脉生花顶端享受敬仰和荣光。”艾佑不断流泪，一行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就像那个长相与王很相似的男人所说，王被人类蛊惑，不会跟他回家了。
所以——
“如果您不愿意，那么折断手脚、剪去翅膀，也要在那里享受敬仰和荣光！亚尔沙，把吾王逼入结茧期后带回去！”
林半芙冷笑：“做梦。”
蜂王的生命力极其坚韧，哪怕受到致命伤，只要没有立即断气都会开始结茧，在茧壳的保护中彻底痊愈。
但艾佑说什么？亚尔沙？
略微分神的那一刻，凌厉的风略过林半芙长翼上的骨刺，留下杀气四溢的余韵。
艾佑不敢继续正面挑衅她，身体逐渐隐没在黑暗中。
林半芙下意识向前飞窜，总算躲过那一击，难以置信地扭头：“亚尔沙？你还活着……”
突兀出现的人蜂飞在空中，身体相较一般人蜂的纤细敏捷来说更显结实，男人味十足的脸庞上，没有表情。
但亚尔沙的状况明显不对，
他的衣服还是两人最后一次相见时穿的那身，只是上面凝结着大片干涸成黑色的血迹。
而且蓦地听见自己的名字，虽然迅速向林半芙的位置望来，但与正常人的动作还是有差别。
普通人听见声音，往往是头和眼睛一同转动到声源方向。